万寿节将至,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喜庆之中。朱雀大街张灯结彩,宫中更是日夜赶工,装饰殿宇,筹备宴席,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然而,在这繁华盛景之下,暗潮汹涌。
百草堂后院,气氛凝重。
“主人,查到了。”影七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夜枭,“三皇子最终选定的‘引子’,是……东宫那个负责采买的小太监,名叫福安。他们已暗中控制了他的家人,威逼利诱,让他在宫宴之上,伺机将蛊毒下在您的酒食中。此蛊名为‘相思断肠’,中毒者会突发心疾,状若猝死,但仵作难查异样。而引子福安,会在事成后‘愧疚自尽’,留下遗书,指认是受……太子殿下指使,因嫉恨您与璟王过往,不愿您再得圣心。”
好歹毒的计策!一石三鸟!既要她的命,又要嫁祸太子,还能顺便离间太子与皇帝的关系!
沈青瓷眸中寒光凛冽。他们连替死鬼和“动机”都找好了!
“福安如今在何处?可能接触策反?”
影七摇头:“已被严密监控,难以接近。且其家人被控,他不敢反水。”
“蛊毒形貌、特性可知?”
“据探,呈无色无味粉末状,需溶于酒水,遇银器亦不变色,极难察觉。但有一特性,遇烈性茱萸之气,会散发极淡异香。”
茱萸?沈青瓷心念电转。宫中饮食多用茱萸调味提香……
“我知道了。”沈青瓷沉吟片刻,迅速做出决断,“影七,你继续盯紧福安和三皇子府动向。云雀,立刻去准备几样东西……”
她低声吩咐一番,云雀领命而去。
顾念之忧心忡忡:“主人,此计凶险,不如称病避宴?”
“避?”沈青瓷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他们既已亮出獠牙,我岂有不接招之理?更何况,这可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她要的,不仅仅是自保,更是反击!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们的阴谋彻底粉碎!
……
万寿节当日,皇宫。
太和殿内,金碧辉煌,觥筹交错。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外国使臣齐聚一堂,为皇帝祝寿。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舞姬彩袖翻飞,一派盛世华章。
沈青瓷穿着县主品级的吉服,坐在女眷席位中较为靠前的位置。她今日妆容清淡,神色平静,与周围珠光宝气、谈笑风生的贵妇们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自成一格,引人注目。
她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关切,有好奇,有嫉妒,更有来自长春宫方向那淬毒般的冰冷注视。
燕知珩坐在亲王席位上,看似在与邻座交谈,目光却不时扫过女眷席那边沉静的身影,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他已知晓全部计划,影卫已布控四周,但他心中那股不安,却挥之不去。
萧景澄依旧是一身骚包的绛红锦袍,摇着折扇,桃花眼在场内溜溜达达,最后落在沈青瓷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太子坐在皇帝下首,小脸绷得有些紧,显然也有些紧张。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
就在这时,贤妃笑吟吟地起身,端着一杯酒,走向女眷席:“今日陛下万寿,普天同庆。安平县主救治太子有功,又献上健民良方,功在社稷。本宫敬县主一杯。”
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贤妃亲自敬酒!这是何等的“殊荣”!但知情者皆知,这杯酒,恐怕是催命符!
沈青瓷从容起身,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微微垂首:“娘娘言重了,民女不敢当。”
“县主过谦了,请。”贤妃笑容温婉,眼底却藏着冰冷的杀机。
就在沈青瓷即将举杯的刹那,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似乎因为紧张,脚下一个踉跄,托盘中的酒壶猛地倾斜,些许酒液泼溅出来,正好洒在了沈青瓷的袖口和贤妃的衣摆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地,连连磕头。正是福安!
全场骤然一静!
贤妃眉头蹙起,闪过一丝不悦,但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发作。
沈青瓷却看着自己被酒水濡湿的袖口,鼻翼微不可察地轻轻一动——一股极淡、却异常清冽的茱萸香气,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甜腥,钻入鼻腔!
是了!这酒里被福安下了蛊毒!而他故意跌倒泼酒,是想制造混乱,让她在擦拭或更换衣物时,手上沾染残留毒酒,之后无论是饮酒还是取食,都可能中毒!就算她不中毒,这泼洒的酒液也可能波及他人,制造混乱,方便他们后续行事!
好精密的算计!
电光火石之间,沈青瓷心中已明了全部。她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歉意,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浸过特制药液的素白手帕,一边擦拭自己的袖口,一边对贤妃道:“娘娘,民女失仪,污了娘娘衣裙……”
她的手帕看似寻常,但在接触到沾染酒液的袖口和擦拭贤妃衣摆时,药液与那残留的蛊毒粉末迅速发生反应!
紧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贤妃那被酒液溅湿的、华丽宫装的衣摆处,以及沈青瓷的袖口上,竟凭空浮现出几缕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扭动的幽蓝色丝线!在殿内明亮的灯火下,显得诡异无比!
“啊!那是什么?!”
“娘娘衣裙上……有东西在动!”
“妖……妖术吗?!”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惊呼骚动!
皇帝脸色一沉:“怎么回事?!”
沈青瓷立刻后退一步,举起自己同样浮现蓝丝的袖口,面向皇帝,声音清晰而带着“惊恐”:
“陛下!民女不知!方才酒水泼溅,民女与贤妃娘娘衣物之上,便突然出现此等诡异之物!此物……此物似乎惧民女帕上的驱秽药液,方才显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幽蓝丝线上,又看向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的福安,最后,齐齐落在了脸色骤变的贤妃身上!
蛊毒显形了!
就在贤妃的衣裙上!
还是在她“敬酒”之时!
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燕知珩猛地站起身!
萧景澄扇子也不摇了,瞪大了眼睛!
太子更是小脸煞白!
贤妃看着自己衣摆上那诡异的蓝丝,感受着周围那些瞬间变得惊疑、恐惧、甚至厌恶的目光,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完了!
沈青瓷垂眸,掩去眼底一丝冷光。
猎杀时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