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泼翻的浓墨,将整个山子裹得严严实实,唯有街边几盏挂在屋檐下的红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晃荡,把橘红色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拉出长长的、晃动的影子。
七人走在街上,灯光映着身影。顾梦目光时不时扫过周围的巷口,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腰间的佩刀——他总觉得今晚的巷子太静,静得连虫鸣都听不到,心里隐隐有些发紧。凤凰正低头拨弄着手里的竹签——那是方才在街边小摊买的,竹片削得薄薄的,顶端还染了点朱红,本是用来算小玩意儿的消遣。
一阵极轻的风声从背后传来——不是晚风的软,是带着锐意的冷。顾梦浑身一紧,几乎没来得及多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动了:他猛地侧身,伸手将凤凰往身后一拉,自己则硬生生挡在了她前面。“小心!”
“咻——”冷箭破风的声音刺破了夜的静。凤凰只觉手腕被顾梦攥得发紧,下一秒就看见那支黑铁箭杆“噗”地扎进顾梦右肩下方的衣料里,箭尾的羽毛还在微微颤动。殷红的血瞬间渗出来,很快就晕开一大片深色的印记。
“顾梦!”凤凰的声音一下子变了调,眼里只剩下慌乱。她下意识想扶顾梦,却瞥见巷口阴影里窜出个黑影——正是放箭的人,此刻正举着第二支箭,瞄准了她。
怒火瞬间冲上心头。凤凰抬手将手里攥着的竹签朝黑影掷去。那竹签本是轻飘飘的小玩意儿,可她此刻用了全力,竹片带着风声飞出去,竟像支小箭似的,“啪”地一下正好刺中那人的右眼。
“啊!”黑影痛得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踉跄着往后倒,手里的弓箭“哐当”掉在地上,鲜血流过指缝,顺着脸颊往下淌。
“你怎么样?疼不疼?”凤凰慌忙扶住顾梦的胳膊,指尖触到他肩头的血,吓得手都在抖。顾梦咬着牙,额角渗出细汗,却还是勉强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怎么回事?”魏江渝的声音从巷口传来,他本来去买水,刚转回来就看见这一幕,连忙快步跑过来,蹲下身看向顾梦的伤口。他指尖刚碰到伤口周围的布料,脸色就沉了下去——那血的颜色发暗,还带着点诡异的青黑。
恰在此时,谢必安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他头发有些乱,显然是听到动静就往这边跑,见此情景,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顾梦肩头的衣服,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紧紧锁了起来,声音也带着凝重:“这箭上有毒,得赶紧处理,迟了就麻烦了。”
“有毒?”凤凰的心又沉了沉,连忙和魏江渝一左一右扶住顾梦。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嘴唇也没了血色,却还是忍着痛,低声说:“别耽误,先回去……”
两人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扶着顾梦往住处走。谢必安跟在旁边,一边走一边从药箱里摸出一小包草药,捏碎了敷在顾梦伤口周围,又从怀里掏出颗黑色的药丸,递到他嘴边:“先含着,能暂时压一压毒性。”
回到住处,谢必安立刻把顾梦扶到床榻上,打开药箱,取出剪刀、镊子和草药。他动作熟练,先用温水擦去伤口周围的血,再用消过毒的镊子轻轻夹住箭杆,低声对顾梦说:“我先把箭给你拔出来。”顾梦点了点头,攥着床单的手紧了紧,指节都泛了白。
凤凰和魏江渝站在门外,廊下的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凤凰双手攥在一起,时不时往门内望一眼,耳朵紧紧贴着门板,想听听里面的动静。魏江渝看着她焦急的样子,轻声安慰:“别担心,谢必安医术好得很,会没事的。”
凤凰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那扇木门。空气里飘着从门缝里漏出来的草药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让她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凤凰实在等不及了,抬手轻轻叩了叩木门,声音放得很轻,怕打扰里面:“能进来了吗?顾梦他……”
魏江渝拉住她:“再等一会吧,谢必安兴许还在配解药,得把药熬好敷上,才能彻底稳住毒性。”
凤凰只好又退回来,靠在廊柱上,眼神里满是担忧。又过了一会儿,门内终于传来谢必安的声音:“进来吧。”
凤凰立刻推开门走进去。床榻边的小桌上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谢必安正收拾着药箱。顾梦靠在床头,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比刚才好了些,肩头已经敷上了草药,用白纱布仔细缠了起来。
“他怎么样了?”凤凰快步走到床榻边,轻声问。谢必安擦了擦手,语气松了些:“毒性暂时压住了,接下来几天按时喝药、换药,就能慢慢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