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凤凰悬着的心才落下来。烛火摇曳，映得她垂落的眼睫投下细碎阴影。她指尖还攥着染了尘土的帕子，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我在最后一刻把竹签朝他扔过去了，估计是刺到他眼睛了……虽然没看清左右眼，但被刺中的眼睛肯定不能要了。”说到最后，她喉结轻轻滚了一下，尾音发颤，“只是我没抓到他，对不起啊……”话音落时，她肩膀微垮，下巴抵着胸口，耳尖都透着几分惭愧的红。
“没事，你没事就好。”顾梦的声音带着刚缓过来的沙哑，目光落在她攥紧帕子的指节上——那指节泛着白，显然还在为方才的事紧张。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魏江渝探进半个身子。他扫过屋内，见凤凰正低头对顾梦说话，顾梦虽脸色苍白，却已能平稳坐着，便松了口气，只轻声说了句“有事叫我”，便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连门轴的响动都压到了最低。
凤凰这时才松开帕子，将它重新展平，指尖捏着帕角，小心翼翼地凑到顾梦额头。帕子带着她手心的温度，擦过额角细密的冷汗时，动作轻得像拂过易碎的瓷。“你喝水吗？我去给你倒一杯吧。”她说着便起身，裙摆扫过床沿，没发出半分声响。
桌案上的水壶冒着极淡的水汽，凤凰倒了杯温水，指尖却忽然泛起微光——她想起顾梦是吸血鬼，人间的凉水于他而言堪比冰窖。法术的暖意顺着指尖漫进杯里，她试了试杯壁温度，才捧着杯子转身，脚步放得极慢：“我加热了一下，你尝尝还凉不凉。”
顾梦抬手接过，杯壁的温度刚好裹住掌心。他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滑过喉咙，驱散了残留的寒意。他抬眼看向凤凰，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仰头将整杯水压了下去。水珠顺着他嘴角滑落，凤凰刚要递帕子，门外便传来了魏江渝的声音。
“妹妹，你回去睡吧。”魏江渝推门进来，目光先落在顾梦身上，又转向凤凰，眉头微蹙。
凤凰却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袖口：“不了，今天我睡榻，他睡床，就这样将就过一夜吧。”
“那怎么行？”魏江渝立刻皱紧了眉，语气里满是不赞同，“你小姐身子睡惯了床，睡榻腰会不舒服的。”
“可他今天是因为我受了伤，我总不能就这样弃他不管吧？”凤凰抬眼，眼底满是执拗，连声音都比刚才亮了些，像在坚持什么重要的事。
魏江渝看着她这模样，忽然反应过来她在担忧什么。他上前两步，双手轻轻搭在凤凰的肩膀上，语气放软：“害，放心吧，有我在呢，肯定把他照顾好啊。”
可凤凰却轻轻推开他的手，推着他往门外走。“哥，你去跟殳妹妹睡吧，我们真的没事的。”她说着，不等魏江渝再开口，便伸手抵住门板，“砰”地一声将人挡在了门外，连门闩都飞快插好。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顾梦坐在床上，眼神里满是茫然。他和凤凰不过相识几日，就算分睡榻与床，此刻同处一间屋子，也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指尖都悄悄蜷了起来。
凤凰转身时，正好撞见他这副模样，却没多说什么，只走到床边。顾梦立刻撑着身子想下床：“要不你睡床吧，我去睡榻上。”
“别动。”凤凰按住他的胳膊，声音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她随即掀开另一侧的被子，也躺了上去，床板轻轻晃了晃。
顾梦彻底懵了，眼睛都睁大了些：“啊？我，我们？”他甚至下意识地往床边挪了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凤凰却侧过身，背对着他，伸手将两人中间的被子竖了起来——那被子被她折得整整齐齐，像一道矮矮的墙。“没事啊，”她的声音从被子后传过来，带着点笑意，“这是分界线，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烛火渐渐暗了些，屋外传来远处的虫鸣。顾梦看着那道“分界线”，又看了看凤凰垂在枕头上的发丝，方才的局促竟慢慢散了，只觉得屋内的暖意，比方才那杯温水更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