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茶馆的一张桌子旁喝茶,右手不自觉摆弄突然出现的这块玉佩,虽然系统提示这是特殊道具,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隔桌的客人不知在讨论什么话题,起初声音细微,后来就完全不管不顾。
我拿着茶杯的手瞬间收紧,真是讨厌这种完全不顾及他人的人。
“你是说,书肆里传来怪声?”
“是啊,总是在夜半三更传来婴儿的哭泣,街坊邻居都怕极了。”
我的捉妖雷达响了,平日里我定是要立刻去看看什么情况的。
但现在我却想再多观察一下。
真是奇了怪了。
见他们起身像是要走,我连忙拦住他们:“两位兄台,不知你们刚刚讨论的是什么事啊?”
眼前两人用怪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那表情,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还好,最后他们还是告诉我了。
我走出茶馆,打听到原来书肆在远离街市的地方,老板是个喜静的,也难怪。
走到一座桥边,我顿住脚步,桥旁边有一个大坑,这里原本应该有些什么吧?
心里出现莫名的情绪,我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我看看,裁缝铺、点心铺、书肆…”
我沿着街边一家家看去,见尽头处有一家小店。
店铺不大,但颇有一番雅致。
推门而入,一道温润的男声传入我的耳朵:“姑娘,今日幸会。店中书卷,尽可随意翻阅,但随雅意。”
书架上放满了书本,但我的注意力停留在易遇身上。
他的长发用一根绳子随意束起,此时松散地披在他的肩上。他一袭白衣,身披一件黑色披风,上方隐隐流淌着金色的花纹。
易遇单手托起下巴,一脸温和地看着我。
我立刻别开眼,随即听到我不争气的吞口水的声音。
再多看一秒就要扑上去了。
我忙在心里念着清心咒,荡除内心的杂念。
可他的声音就像带了勾子,明明是清冷的,总生出几分旖旎。
“姑娘想看看什么书?”
他的声音靠近我,转眼间他那双铅灰色的眸子就在咫尺之间。
我慌忙往后退,身体贴紧门板,偏过头想问问婴儿的事,谁知到嘴边就成了:
“想问问有没有那种狐妖诱惑书生的书…”
我身体瞬间僵硬,易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轻轻笑了一声:
“抱歉,我这里没有那样的书呢,那是本怎样的书?我有些好奇。”
我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渐渐蔓延,却无法吐出一个字。
顺手拿起一本书架上的书,我佯装阅读,与易遇搭话:
“老板,听说你这里晚上会有婴儿的哭声?”
易遇的身影逐渐靠近我,声音似那山间云雾,似梦似幻:“姑娘,感兴趣?”
酥麻的感觉自我的耳边蔓延向全身,我几乎无法看向他。
伸出手准备推开门,谁知易遇一只手抵住了房门,我被牢牢圈进他的臂弯里。
清冷的气息萦绕在我的鼻尖,我的清心咒也失了效,意识渐渐迷离。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一条狐尾出现在易遇的身后,但片刻后便消散。
是幻觉吗?
易遇越过我拿起一本书,言语里带了些歉疚:“姑娘,抱歉唐突了,刚刚只是想拿一下这本书。”
我回过神,下意识忽略脸上染上的绯红,摇了摇头。
“没事的。”
易遇眼眸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他摊开手中的书本,用修长的食指指向其中一段文字,声音温和却带着疏离:“姑娘是捉妖师,想必对鬼婴有些了解?”
鬼婴?
我想起那些传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姑娘,还想要知道更多的话,今晚不如在书肆住下?或许会找到答案呢?”
我抬头看向易遇,他嘴角含着笑意,似乎只是无意间提起。
但我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见我保持沉默,易遇走向书桌,语气十分善解人意:“姑娘若是有顾虑,也可以改日再来。”
“我这间书肆,会一直为姑娘开放的。”
走还是留?
我思索片刻,看向易遇。
“如果不打扰的话,还请让我住下。”
易遇眼尾淌着春水,闻言更是绽开了笑。
“不会麻烦,多的客房,一直是有的。”
夜深人静,偶有风声作响。
易遇为我安排的房间在一个角落,这里隔绝一切杂音,换言之,如果有婴儿的哭声出现,会分外清晰。
我坐在床上,拼命压下困意,等着婴儿的哭声。
等啊等,只有烛火在不停摇曳,久到我的眼睛已经不自觉闭上了。
一声凄厉的啼哭在我耳畔炸响,我猛地睁开眼,起身四处查看。
声音就在附近,似乎就在…头顶。
“嘻嘻”
一缕黑发扫过我的脸颊,刺骨的寒凉让我一阵瑟缩。
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背后爬了上来,我能够清晰感受到它的轨迹。
一下一下,带着粘腻的触感,非常让人不适。
“来陪我玩啊”
“被我抓住了就不要走啦”
失真的童声从我的头顶,逐渐移动到眼前,我与两双全黑的瞳眸对视。
它的眼里缓缓流出血液,沿着白得惨淡的面部向下方流淌。
直到在地上汇聚成一滩。
我瞳孔骤缩,拼命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声。
冲击感太强了。
胃里一阵翻滚,我尝试保持冷静,手握紧桃木剑。
还好易遇不在这里,得赶快驱除它才行。
身体此时还没有僵住,我赶紧往后退了一大步,鬼婴的气息差点让我呼吸不上来。
我将桃木剑对准鬼婴,它此时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和我一起玩啊”
不好,它的怨念太大了。
我停止念咒,伸出手想划破手心,希望血能对付它。
“啊!你怎么…”
鬼婴眼里疯狂流出血泪,它仰头对着空气大声尖叫:
“你背叛了我!你以为这样她就会看你一眼吗!”
它在对谁说话?
但看样子,有人帮了我。
随着鬼婴又一声惨叫散去,空间又陷入寂静。
我不敢动弹,站在原地良久。
一声轻笑带着缱绻的语调,撩拨我的心弦。
“我当然知道,她从不会看我一眼…”
易遇的调笑声近在眼前,我却看不到他。
但他仍在说话,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但我还是想要留住她,哪怕她只爱我这一副皮囊…”
“这样,也是爱我的,对吧?”
易遇弯起的眉眼逼近我的眼帘,铅灰色的眸子里看不到任何情绪,就像那古井中的死水一样。
就像他所说的,眼前的他,只剩皮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