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边缘的经历让林见心神不宁,那种源自同根同源却充满悲怆愤怒的冲击,以及幽冥殿可能已经渗透到禁地附近的事实,都让他对即将到来的流云观之行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他心事重重地沿着偏僻的小径往回走,只想尽快回到住处,好好理清这纷乱的思绪。就在经过禁地外围一片乱石区域时,他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
林见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乱石堆的缝隙里,似乎卡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若是平时,他绝不会多事,但今夜经历太过离奇,他鬼使神差地弯下腰,伸手将其抠了出来。
入手冰凉沉重,非木非石。借着云层缝隙透出的微弱月光,林见看清了那物事的模样——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材质不明,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令牌的正面,雕刻着一个狰狞的诡兽图腾,那形态、那神韵,与他影子所化的巨兽,以及古符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就在林见指尖触摸到那图腾的瞬间,他怀中的古符再次微微发热,而他的影子也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这令牌,绝对与禁地、与他的体质有着莫大的关联!
是谁遗落在这里?是幽冥殿的人?还是……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手中令牌时,一个冰冷、干涩,如同两块枯骨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极近处响起:
“你……也感觉到了吗?”
这声音出现得太过突兀,林见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他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前窜出一步,同时急速转身,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胸膛。
只见身后站着的,正是那个藏经阁外看似昏聩的扫地老人!他依旧穿着那身破旧的杂役服,佝偻着背,但那双原本浑浊不堪的眼睛,此刻在夜色中却锐利得如同鹰隼,哪里还有半分昏聩的模样?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仿佛一直就站在林见身后。
老人浑浊却深邃的目光,先是扫过林见手中那块黑色令牌,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随即又落在林见惊疑不定的脸上。
“此物不详,非你所能驾驭。”老人声音依旧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他伸出枯瘦的手,动作看似缓慢,林见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闪避,那块沉重的黑色令牌便已易主,落入了老人手中。
老人摩挲着令牌上的诡兽图腾,仿佛在触摸一段久远的记忆,喃喃道:“‘幽冥令’……想不到,还有重现天日的一天。”
幽冥令?林记下了这个名字。
老人抬起头,目光如实质般刺向林见,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小子,你身上的‘香’,可不单单是引来那些孤魂野鬼那么简单。”
林见心头巨震,脱口而出:“前辈……此言何意?”
老人嘴角扯起一个近乎僵硬的弧度,像是在笑,却比哭还难看:“魑魅魍魉嗅其味而疯狂,是因为你这身皮囊,是它们的大补之物。但有些东西……它们看上你的,可不仅仅是‘吃’掉你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森冷:“你的魂魄,你的根骨,你这与幽冥天生亲近的体质……对某些存在而言,是绝佳的‘容器’,是点燃旧日薪火的‘灯芯’,是打开禁忌之门的‘钥匙’!”
容器?灯芯?钥匙?每一个词都让林见如坠冰窟!这比他想象的“唐僧肉”还要可怕千百倍!
“幽冥殿……”林见声音干涩。
“哼,他们不过是嗅着腥味扑上来的鬣狗之一。”老人语气带着不屑,但眼神却更加凝重,“真正的猎手,往往藏在更深沉的黑暗里。你以为躲在这青云宗就安全了?殊不知,你这块活生生的‘诱饵’,放在哪里,哪里就是漩涡的中心!”
老人将那块“幽冥令”随手塞进自己怀里,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他深深看了林见一眼,最后说了一句:“流云观那趟浑水,能不蹚就别蹚。若非要蹚……记住,别相信任何看起来太过美好的‘机缘’,也别轻易显露你的底牌。好自为之吧。”
说完,老人不再理会林见,佝偻着背,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就如同融入夜色般,诡异地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原地只剩下林见一人,站在冰冷的夜风中,浑身冰凉。
老人的话,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反复炸响。
他的体质,不仅仅是食物,还是容器、灯芯、钥匙!这意味着,他未来的敌人,将不仅仅是那些被本能驱使的鬼怪,还有更多拥有智慧、怀着可怕目的的神秘势力!青云宗,或许早已被盯上!
而流云观……老人特意提及,是警告,还是暗示?那趟任务,果然不简单!
林见抬头望向禁地方向,又摸了摸怀中滚烫的古符,最后想到那神秘莫测的扫地老人。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边无际的巨网,每一步都走在悬崖边缘。
另一块“唐僧肉”?不,他这块肉,恐怕比想象中还要“美味”和“有用”得多。而这场围绕他展开的狩猎,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