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那个废物贝努瓦为什么会跪地求饶!
他终于明白杜月笙那只老狐狸为什么会乖乖认怂,还捐赠了六十万大洋!
不是他们无能!
是这个叫林默的怪物……他根本就不是人!
他不是什么狗屁局长!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个武装到牙齿的……军阀!
皮埃尔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知道,今天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他绝对走不出这扇门。
法兰西的荣耀?帝国的尊严?
去他妈的吧!
在马克沁重机枪面前,这些狗屁不值!
“嗬……嗬……”
皮埃尔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他那张涨红的脸,此刻正努力地、拼命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林……林局长……呵呵……呵呵呵……
他笑得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皮埃尔猛地抬起那只颤抖的手,不是去拔枪,而是……主动伸向了林默!
林局长!
他用一种夸张到近乎谄媚的语调,大声喊道,我……我代表法租界公董局,代表法兰西……不!
我代表我个人!对您!对您为法租界治安所做的杰出贡献!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他身后的安南卫队长都听傻了。
总巡先生……疯了?
刚刚不是还喊着要取缔这帮非法武装吗?怎么一转眼,就成杰出贡献了?
那个……林局长,您这个治安演习……搞得非常好!非常有精神!皮埃尔指着那七百多号杀气腾腾的士兵,违心地夸赞道。
只是……呵呵……只是这个动静嘛……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那挺马克沁,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您知道,法租界住了很多高贵的市民,他们胆子小,受不得惊吓……
哦?
林默故作惊讶,原来是这样啊。
他转过头,对冯·克虏伯说道:“冯上校,总巡先生觉得我们太吵了。”
冯·克虏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他用生硬的中文回敬皮埃尔:“总巡先生。
在训练时的枪炮声,是帝国最美妙的交响乐!这代表着秩序与力量!
连这点声音都怕,只能证明……你们太软弱了!
“噗”
皮埃尔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他妈!一个战败国的德国佬,也敢嘲讽我法兰西?!
但他不敢发作。
他只能强行挤出笑容:呵呵……上校先生说的是,说的是……那个……林局长,既然演习这么顺利,那我就……不打扰了!
公董局还有很多文件等着我处理……
慢走,不送。林默淡淡道。
是是是……
皮埃尔如蒙大赦,他甚至都不敢转身,而是面对着林默,一步一步地倒退出了那扇大门。
直到退到了马路上,他才猛地转身,像条疯狗一样蹿上了卡车。
开车!开车!快!滚回公董局!!
那100名精锐的安南巡捕,更是丢盔卸甲,连滚带爬地跳上卡车,仿佛身后有魔鬼在追赶。
卡车发出一声哀鸣,屁股冒着黑烟,仓皇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
局长威武!
哈哈哈哈!看那法国佬吓得尿裤子的熊样!”
直到法国人的车屁股都看不见了,赵东和手下的巡捕们才敢大声欢呼起来,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
太他妈解气了!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洋人在自己面前这么狼狈过?
然而,林默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
局长。
冯·克虏伯上校走了过来,他那只单片眼镜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这次,是我们赢了。
但是……冯·克虏伯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下一次呢?
林默看向他:什么意思?
冯·K·克虏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字。
局长,恕我直言。
您从那个姓杜的……杜老板’那里敲来的六十万大洋,加上您从赌场抢来的十一万五千(71万5千)……
很多钱。
但是……冯·K·克虏伯推了推眼镜,养一支军队,比您想象的……要昂贵得多!
您看。
他指着训练场上气喘吁吁的七百多号人,这三天,他们是脱胎换骨了。但代价呢?”
一:粮食!七百三十五张嘴!这还是其次。
他们现在进行的是地狱式训练,消耗极大!要想马儿跑,必须给马儿吃草!不!是吃肉!每天至少半斤猪肉!这笔开销,一个月就是一万大洋!”
“二:子弹!表情变得狂热,训练不是靠喊口号!是靠子弹喂出来的!那挺马克沁,一分钟的扫射,就是五十块大洋没了!要想练出一个合格的机枪手,至少要打废一万发子弹!
“还有步枪手、冲锋枪手、医疗队的药品、那三辆破卡车的汽油……每一样,都是在烧钱!烧黄金!
冯·克虏伯合上本子,给出了一个残酷的结论:
局长,您这点钱……
最多!还能撑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后,如果我们找不到新的、稳定的财源……这支您亲手打造的铁军……
会因为没饭吃,没子弹打……
不战自溃。
林默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刚刚解决了一个天大的“政治危机,一个更要命的经济危机,就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