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日,凌晨四点。
闸北,治安总署大楼顶层。
林默披着一件黑色的军大衣,站在落地窗前。
死死盯着远处那片隐约闪烁着火光的城区。
署长,时间到了。
身后,赵东的声音低沉传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那位杜先生的人,动手了。
林默轻轻吹了吹杯口的浮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老蒋这位新朋友,那位在上海滩呼风唤雨的杜月海先生,看来是真没把我这个治安署长放在眼里啊。
林默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寒意,在我的地盘上搞清党,杀人放火,竟然只是派个马仔来跟我打个招呼,说让我行个方便?
他以为他是谁?
林默猛地将茶杯重重磕在窗台上!
他以为有了蒋某人的尚方宝剑,这上海滩就又是他们青帮说了算了?
之前的杜月笙都不敢这样!
连陈将军都灰溜溜的回去了!
没想到杜月海这个老东西跳出来了,是真的什么都敢做呀!
赵东挺直了腰杆,手掌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枪套:署长,黑狼特战队全员就位,汉斯的教导营也已经封锁了各个路口!那六百个弟兄也准备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
不急。
林默摆了摆手,眼神变得深邃,让子弹先飞一会儿。
杜先生不是觉得我会中立吗?不是觉得我会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租界边上看戏吗?
那我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中立。
林默转过身,眼中的杀意瞬间爆发:
传我命令!
除了黑狼和教导营和那六百弟兄,让鬼影把之前收编的那三千名陈将军的旧部也拉出来溜溜!都给我换上治安署的黑制服!
告诉弟兄们,今晚我们的任务不是杀共产党,也不是杀国民党。
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维护治安!
谁敢在大街上亮家伙,不管他是青帮大佬还是天王老子,都给我往死里打!
与此同时,闸北工人纠察队的驻地外。
几百名身穿短打、胳膊上缠着白布条的青帮流氓,正手持利斧、短枪,如同恶狼一般悄悄摸了过去。
为首的一个麻脸汉子,手里拎着一把驳壳枪,满脸横肉地啐了一口唾沫。
弟兄们,都听好了!杜先生有令,今晚务必把里面的赤色分子杀个干净!
上面有蒋总司令撑腰,出了事有杜先生顶着!杀一个赏大洋十块!杀那几个带头的,赏大洋五百!
冲啊!
一声唿哨,几百号流氓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挥舞着斧头冲向了毫无防备的工人纠察队大门。
枪声,瞬间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砰!砰!砰!
并没有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工人纠察队,虽然也有几条枪,但面对这些心狠手辣、常年刀口舔血的青帮流氓,瞬间就落了下风。
守住!守住大门!
一名年轻的工人领袖嘶吼着,但他手中的老套筒步枪刚打出一发子弹,就被一颗流弹击中了肩膀,鲜血直流。
哈哈哈哈!一帮穷鬼,也配跟我们杜先生斗?去死吧!
麻脸汉子狂笑着,一脚踹开了大门,身后的流氓们如潮水般涌入,眼看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嗡嗡!!!!
刺耳的马达轰鸣声,突然从街道的两头同时响起!
那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金属颤音,那是重型引擎在咆哮!
还没等那帮青帮流氓反应过来,十几道雪亮刺眼的车灯大灯,瞬间撕裂了黑暗,将整个街道照得亮如白昼!
什么人?麻脸汉子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大声喝问。
回答他的,是一声冰冷如铁的德语口令,紧接着是整齐划一的拉栓声。
卡啦!
只见街道两头,两辆Ft-17缓缓碾压着路面,履带摩擦着青石板,发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在战车后面,是两排全副武装、头戴德式钢盔、身穿黑色治安署制服的士兵!
他们手中的武器,是清一色的德制花机关(mp18冲锋枪)!
那是黑洞洞的枪口,密密麻麻,如同死神的眼睛。
麻脸汉子愣了一下,随即看清了那身黑皮,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堆起了油腻的笑容。
哎哟!是林司令的队伍啊!
他把手里的枪往腰里一别,大摇大摆地迎了上去,甚至还掏出了一包烟,误会!都是误会!自己人!
咱们是杜月海杜先生的人,奉了蒋总司令的命令在办事儿!
之前杜先生不是跟林司令打过招呼了吗?各位老总辛苦,这烟……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麻脸汉子伸出去递烟的手,还在半空中僵着。
他的眉心,多了一个血洞。
笑容凝固在脸上,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开枪的,是一个站在坦克旁边,的鬼影。
他吹了吹冒烟的枪口,眼神像看垃圾一样看着那些惊呆了的流氓。
谁跟你是自己人?
鬼影的声音沙哑而森冷,回荡在死寂的街道上。
署长有令!
今夜全城戒严!严禁任何人持械斗殴!
这群暴徒,持枪冲击民宅,意图谋杀,公然对抗治安总署执法!
依照《上海特别市治安管理条例》第一条
鬼影猛地一挥手,语气中透着嗜血的兴奋:
就地正法!杀!
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
随着鬼影一声令下,上百支德制花机关同时喷吐出了火舌!
密集的子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瞬间覆盖了那群青帮流氓!
这就是正规军对黑社会的降维打击!
这就是德械教导营的火力密度!
那些手里拿着斧头、短枪的流氓,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像割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下!
鲜血,瞬间染红了街道。
啊!别杀我!我是青帮的!
林司令饶命!我们是杜先生的人啊!
误会!这是误会啊!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流氓们,此刻哭爹喊娘,丢盔弃甲,恨不得多生两条腿。
但在黑狼特战队和德械营的包围圈里,他们插翅难逃!
几分钟后。
枪声渐息。
除了几十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裤裆早已湿透的俘虏外,地上躺满了尸体。
那些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工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看着那些身穿黑制服、如狼似虎的士兵,又看了看那几辆的坦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这……这是那个大军阀林默的队伍?
他……他不是跟蒋介石一伙的吗?
怎么把蒋介石的打手给灭了?
鬼影没有理会工人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他只是冷冷地走到那几个幸存的流氓头目面前,用枪管挑起一人的下巴:
回去告诉那个姓杜的。
在上海滩,想杀人,得先问问我们署长同不同意。
滚!
半小时后。
法租界,杜公馆。
啪!
素来以儒雅着称的杜月海,此刻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和震怒。
反了!反了!
他林默怎么敢?
杜月海咬着牙,手指都在颤抖,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不知道这是蒋总司令的意思吗?
他竟然敢让他的兵对我的人开枪?还杀了我三百多号兄弟?!
先生,那林默……太狂了!
一个满身是血逃回来的手下哭丧着脸,他们根本不讲情面,上来就是机关枪扫射啊!
而且……而且他还让人带话,说在上海滩,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他的规矩才是规矩!
好!好一个他的规矩!
杜月海气极反笑,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林默,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你以为你有几条枪就能在上海滩称王称霸了?
你得罪了我不要紧,你得罪了蒋总司令,我看你几颗脑袋够砍!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杜月海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听筒里传来了一个威严却带着一丝焦急的声音,是负责这次行动的东路军前敌总指挥。
杜先生,情况有变!
怎么了?杜月海心里咯噔一下。
我刚刚收到情报,林默那个疯子,不但扣了你的人,还把我的一个联络参谋给扣了!
他这是公然抗命!
电话那头咬牙切齿,我已经调动了第一军第二师的一个主力团!就在龙华方向!
那是总司令的嫡系王牌!全副德械装备!”
这一千五百人,原本是用来以防万一的,现在看来,必须要动用了!
杜先生,你让你的人在城里配合,我的团马上强行进城!
我就不信,他林默真的敢跟国民革命军正规军开战!除非他想造反!
听到这话,杜月海的眼睛瞬间亮了。
正规军!
而且是老蒋的嫡系王牌团!
这可不是那些杂牌军阀能比的!
好!杜月笙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有总指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我这就召集所有门徒,哪怕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把这个林默拉下马!
同一时刻,治安总署作战室。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冯·克虏伯手里捏着一份刚刚截获并破译的加急电报,脸色难看地走到林默身边。
署长。
麻烦来了。
老冯的声音低沉,城南龙华方向,发现大股部队集结。番号是第一军第二师第四团,人数约一千五百人。
他们发来明码通电,要求我们立刻解除戒严,放他们进城协防’。
否则……
林默依旧坐在那张虎皮大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支勃朗宁手枪,眼皮都没抬一下:
否则怎样?
否则……老冯顿了顿,他们将视我们也为反革命,将采取一切必要军事手段,强行解除我们的武装!
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东、汉斯、鬼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默身上。
如果开打,那就等于彻底跟那位如今权势滔天的蒋总司令撕破脸了!
这赌注,太大了。
林默终于抬起了头。
他把那支勃朗宁手枪轻轻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环视了一圈手下的心腹大将,突然笑了。
笑得肆无忌惮,笑得狂妄至极。
强行解除我的武装?
他蒋某人的一个团,就想吞了我林默?
林默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巨幅作战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龙华的位置上。
老冯!
在!
给那个什么狗屁团长回电!
林默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告诉他!
上海滩,现在姓林!
我不让他进,天王老子也别想进来!
我也给他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内,如果不滚出我的视线……
林默转过头,看向汉斯,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汉斯!把我的重炮营拉出来!
给我轰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