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一年,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冷。
寒风呼啸着穿过黄浦江,卷起漫天的枯叶,打在行人的脸上,生疼。
但比天气更冷的,是人心。
自从九一八事变之后,整个中国仿佛被一场巨大的阴霾笼罩。
东北沦陷,几千万同胞沦为亡国奴,而南京方面绝对不抵抗的命令,像是一块巨石,压得每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喘不过气来。
这股憋屈的怒火,在上海滩酝酿着,积压着,只差一颗火星,就会炸开。
而这颗火星,终于在虹口区落下了。
虹口,是华界与日租界的交汇处。因为林默这几年的强势经营,这里的治安一向由他的治安总署严格把控。
但今天,这里却是一片混乱。
八嘎!滚开!中国人!
几个穿着和服、踩着木屐的浪人,满身酒气,手里挥舞着武士刀,正在街头横冲直撞。
他们不仅砸毁了路边的小摊,还把一位试图劝阻的老人踹倒在地,肆意殴打。
住手!
一声怒喝传来。
负责这一片巡逻的,是治安总署第三大队的一个年轻巡捕,叫小陈。
他才二十岁出头,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那是林默亲自定的新式警服,精神、干练。
小陈拔出警棍,死死地护在老人身前,这里是华界!
你们要是再敢行凶,我就要抓人了!
抓人?
那几个日本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互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人群分开。
一队全副武装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走了过来。
但这群人很鸡贼,他们没有穿正规军装,而是套着便服,但那整齐的步伐和腰间鼓囊囊的手枪,谁都能看出他们的身份。
领头的,是一个的矮个子男人。
他虽然穿着西装,但那股不可一世的军人气质根本掩盖不住。
他手里拎着一根马鞭,漫不经心地走到小陈面前。
你是谁?
我是治安总署巡警,编号九五二七!小陈昂着头,握紧了警棍,即使面对十几黑洞洞的枪口,他的腿在抖,但一步没退,你们的人越界行凶,必须道歉!
道歉?
那个矮个子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啪!
毫无征兆地,他手中的马鞭猛地挥出,狠狠地抽在小陈的脸上。
一道血痕瞬间浮现,皮开肉绽。
小陈惨叫一声,捂着脸倒退几步,但还没等他站稳,男人又是一脚,直接踹在他的肚子上,将他踹翻在地。
道歉?你让我给一条狗道歉?
男人踩着小陈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中的马鞭一下接一下地抽在小陈身上,每一下都带起一片血肉。
听好了,中国人。
我是大日本帝国海军陆战队少佐,渡边一郎!
渡边一边抽,一边环视着周围那些敢怒不敢言的百姓,声音嚣张到了极点:
别以为这里还是几年前!
看看北边!
你们的张少帅,拥兵几十万,见到皇军连个屁都不敢放,把老家都丢了跑了!
再看看南边!
你们的蒋总司令,天天喊着亲善,皇军说什么就是什么,缩在南京当乌龟!
连你们领袖都像狗一样听话,你一个小小的巡捕,也敢拦皇军的路?
啪!
又是一鞭子,直接抽在小陈的眼角,鲜血直流。
你们上海人,也只配当狗!
以前那个林默或许有点本事,但现在大势已去!
他要是敢动,我们就把上海变成第二个沈阳!
周围的百姓眼眶通红,有人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
有人咬碎了牙齿,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欺人太甚!
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是,一想到东北那几十万大军都不抵抗,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又能怎么样呢?
绝望,像瘟疫一样蔓延。
就在渡边举起马鞭,准备给这个倔强的巡捕最后一击的时候。
轰轰!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
那声音不像是普通的汽车,倒像是某种野兽的咆哮。
人群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街道尽头,一支黑色的车队如同一把黑色的利刃,撕开了拥挤的人群,呼啸而来。
清一色的黑色防弹轿车,车头上插着那一面让整个上海滩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的旗帜黑底金边,中间是一把交叉的利剑与天平。
治安总署!
车队在距离现场不到十米的地方,猛地一个急刹!
哗啦!
车门齐刷刷打开。
几十名身穿黑色特战服的士兵跳了下来。
他们没有说话,动作整齐划一,手中的武器也不是普通的步枪,而是清一色的德国造mp18冲锋枪!
黑狼亲卫队!
这是林默手里最精锐的刀!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日本浪人和士兵,看到这群杀气腾腾的黑衣人,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手枪,但还没等拔出来,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们的脑门上。
渡边的脚从小陈身上拿了下来,脸色有些难看,但依然强撑着架子。
这时,中间那辆加长轿车的车门缓缓打开。
林默披着那件标志性的黑色大衣,戴着白手套,神色淡漠地走了下来。
赵东紧随其后,手里提着一支装了弹鼓的汤姆逊冲锋枪,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署长……
躺在地上的小陈,满脸是血,挣扎着想要敬礼,署长……我没给咱们丢人……
林默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小陈惨不忍睹的伤势,原本平静的眼眸深处,瞬间闪过一丝暴虐的红光。
做得好。
林默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带下去治伤。
记一等功。
两个黑狼队员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小陈抬了下去。
林默这才转过身,看向那个叫渡边的少佐。
渡边整理了一下衣领,虽然心里有点发虚,但想到背后的关东军和帝国舰队,他又挺直了腰杆。
林默?
渡边冷笑一声,用生硬的中文说道,我认识你。
大名鼎鼎的上海王。
怎么?你想为这只狗出头?
渡边向前一步,几乎贴到了林默的脸上,眼神充满了挑衅:
我告诉你,现在是一九三一年!不是一九二七年!
大日本帝国的舰队就在黄浦江上!几十门重炮指着你的脑袋!
我是帝国的少佐!是外交人员!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只要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这就是宣战!你敢和全日本帝国为敌吗?!
你敢承担挑起两国战争的责任吗?!
渡边的声音很大,他在赌。
赌林默和蒋介石一样,是个只顾自己利益、不敢得罪列强的软骨头。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林默。
大家都知道,动了日本人,后果太严重了。
南京那边肯定会怪罪,日本人肯定会报复……
林默看着眼前这个唾沫横飞的矮子,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说完了?
林默淡淡地问道。
渡边一愣。
林默慢条斯理地摘下白手套,递给身后的赵东。
然后,他的手缓缓伸向腰间。
那里,挂着一把大名鼎鼎的大红九毛瑟c96驳壳枪。
你刚才说,张学良跑了?
林默打开枪套的扣子,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拆一件礼物。
你又说,蒋介石不敢动?
咔嚓。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渡边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死亡的恐惧瞬间笼罩全身。
他想要后退,想要拔枪,但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你……你要干什么?
疯了吗?
南京政府不会放过你的!
林默抬起枪口,冰冷的黑洞正对着渡边的眉心。
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
你搞错了一件事。
我不是张学良。
更不是蒋介石。
砰!
一声枪响。
没有任何废话,没有任何犹豫。
一颗滚烫的子弹,瞬间贯穿了渡边的眉心,从后脑勺带着红白之物喷射而出。
渡边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惊恐的那一刻,整个人向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死一般的寂静维持了三秒。
紧接着,人群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杀得好!
林署长万岁!
林默面无表情地吹了吹枪口的硝烟,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那几个剩下的日本浪人和士兵已经吓傻了,一个个瘫软在地,裤裆里流出了黄色的液体。
全部处理掉。
林默冷冷地扔下一句话,转身上车,一个不留。
哒哒哒哒哒哒!
身后传来了密集的冲锋枪扫射声,和人群解恨的怒吼声。
半小时后。
林氏重工基地,地下作战指挥室。
巨大的沙盘前,灯火通明。
几个金发碧眼的德国人正围在地图旁,争论着什么。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目光锐利的德国上校,汉斯。旁边那个戴着单片眼镜、一脸严谨的,是冯·克虏伯。
大门被推开。
林默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林!
汉斯上校转过身,有些惊讶地看着林默,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城里枪响了?
林默走到沙盘前,目光扫过上面标注着日军布防图的红色箭头。
他没有回答汉斯的问题,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一九三一年,下午三点。
汉斯,冯。
林默抬起头,目光如刀,看向这两位德国朋友。
通知所有工厂,停止民用生产,全部转入战时轨道。
通知第一装甲师,所有坦克撤去伪装网,发动引擎。
通知炮兵旅,要把那一百门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德制重榴弹炮,推到预定阵位。
汉斯和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他们在这个基地待了几年,亲眼看着林默像只仓鼠一样囤积了无数可怕的武器。
他们一直在猜测,林默到底想干什么。
而现在,答案揭晓了。
林将军……汉斯的声音有些颤抖,上帝啊,你这是要发动一场战争吗?
不。
林默双手撑在沙盘边缘,死死盯着那片代表着日租界的区域,眼中燃烧着两团黑色的火焰。
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们的尊严。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早已集结完毕、杀气腾腾的一众军官,猛地一挥手。
传我命令!
淞沪警备司令部,全军动员!
林默的声音,在空旷的指挥室里回荡!
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