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加贺号的空中掩护,失去了陆战队司令部的统一指挥,这一万名曾经不可一世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此刻就像是一群被困在孤岛上的野狗。
惶恐、绝望、混乱。
这就是此刻虹口日军防线的真实写照。
在一处临时的掩体后,几名日军中队长正在激烈地争吵。
八嘎!为什么撤退命令还没有下来?
一名脸上缠着绷带的大尉歇斯底里地吼道,司令部没了!
加贺号沉了!
我们在和谁打仗?
我们在和一群魔鬼打仗!
我们的坦克已经全完了!
弹药也快打光了!再不撤回租界核心区,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闭嘴!懦夫!
另一名死硬派少佐拔出军刀,红着眼睛骂道,我们是大日本帝国的武士!怎么能向中国人低头?
联合舰队的主力已经在路上了!
只要我们坚守……
坚守?拿什么坚守?
大尉指着远处那片死寂的黑暗,声音颤抖,你没听到吗?对面的枪声停了。
那不是他们不打了。
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是他们在磨刀!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就在这一刻。
几公里外,林氏重工最为神秘的一号地下车间。
这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令人血脉喷张的柴油味和新漆的味道。
数百名技术工人和工程师,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整齐地列队在生产线两旁。他们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那是连续二十四小时高强度工作的证明,但此刻,他们的眼中没有疲惫,只有狂热。
一种见证历史的狂热。
那个巨大的倒计时牌,上面的数字终于跳到了零。
二十四小时。
一分不多,一秒不少。
站在高台上的林默,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下方那十个庞大的、被帆布遮盖的钢铁轮廓。
揭幕。
林默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车间里却掷地有声。
哗啦!
随着十名工人用力一扯。
那十块巨大的帆布,如同退去的潮水般滑落。
十头蛰伏的钢铁怪兽,终于在这一刻,向这个世界露出了它们狰狞而完美的真容。
嘶!
即使是亲手参与了组装的冯·克虏伯,在这一刻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美了。
这是一种充满了暴力美学的工业艺术品。
它们没有在这个时代常见的那些垂直装甲,取而代之的,是全身大倾角的斜面设计。
车体前方那六十度的倾斜装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仿佛在嘲笑着一切试图击穿它的炮弹。
宽大的履带,如同两条巨蟒盘绕在负重轮上,那是为了适应泥泞地形而生的设计。
而最让人心悸的,是那个低矮流线型炮塔上,那根粗长得有些过分的炮管。
七六点二毫米主炮!
在这个大家都还在玩三七炮、五七炮的年代,这根炮管就是正义,就是真理!
车体侧面,喷涂着那枚崭新的、还散发着油漆味的徽章个黑色的狼头,背景是一把利剑与盾牌。
上海治安总署!
上帝啊……
冯·克虏伯摘下那副单片眼镜,颤抖着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他走到第一辆坦克的正前方,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一样,抚摸着那冰冷的装甲钢。
这种倾斜设计……这种铸造工艺……
冯转过头,看着林默,眼神中充满了近乎崇拜的敬畏:
林将军,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所有的反坦克理论都要被推翻重写!
如果是垂直装甲,要想达到这种防护力,坦克的重量至少要增加十吨!但是您用几何学解决了物理学的问题!
这是天才的设计!这是陆战的未来!
我有预感,当这扇大门打开的时候,外面的那些日本坦克……它们已经过时了。它们已经是博物馆里的展品了!
林默淡淡地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
t-34,本来就是为了教做人而诞生的。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里,它是德国人的噩梦。
而在这个时空里,它将成为日本人的掘墓人。
冯,还有我的工人们。
林默走下高台,来到第一辆坦克的炮塔旁,伸手拍了拍那厚实的装甲。
辛苦了。
但是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这十个大家伙,生下来就是为了吃肉的。它们现在……饿了。
林默猛地一个翻身,动作利落地跳上了首车的炮塔。
此时的他,一身黑色风衣,腰间挂着那把刚刚饮过血的毛瑟手枪,身姿挺拔如松。
所有人!登车!
林默大手一挥。
哗啦啦!
早已待命的第一装甲师精锐车组,像灵猴一样钻进了坦克。
启动引擎!
嗡!嗡!嗡!
十台五百马力的V型十二缸铝合金柴油发动机,在同一时间被唤醒。
那种低沉、浑厚、充满力量感的咆哮声,瞬间淹没了整个地下车间。这声音不像汽油机那么尖锐,它更像是一种闷雷,震得人心脏都在跟着共鸣。
排烟口喷出一股股淡蓝色的烟雾。
打开大门!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液压机械声,那扇封闭了整整二十四小时的沉重铁门,终于在万众瞩目中,缓缓向两侧滑开。
外面的风雨,瞬间灌了进来。
那是战场的味道。
出发!
林默站在炮塔上,甚至没有钻进舱内。他就那样迎着风雨,像一尊战神,手指向前方那片黑暗的虹口区。
目标:虹口!
隆隆隆隆
履带碾过水泥地面,发出沉重的摩擦声。
第一辆t-34率先冲出了大门,碾碎了门口的积水,冲入了茫茫夜色。
紧接着是第二辆、 ……
十辆t-34,组成了一个钢铁楔形阵,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向着那群还在瑟瑟发抖的日本陆战队碾压过去。
虹口前线。
那名还在叫嚣着坚守的日军少佐,突然感觉地面在震动。
那种震动感很奇怪。
不像是炮击,也不像是他们熟悉的八九式坦克那种轻飘飘的震动。
这震动沉重、密集,像是有一群远古巨象正在狂奔而来。
那是……什么声音?
少佐惊疑不定地举起望远镜。
就在这时,黑暗中,两道惨白的车灯光柱猛地刺破了雨幕,直接照在了他的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
紧接着,一个巨大低矮的黑影,带着令人绝望的轰鸣声,撞碎了街角的砖墙,直接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那流线型的车身,那粗长的炮管,还有那个狰狞的狼头徽章。
这……这是什么坦克?!
少佐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
轰!
那根七六毫米的主炮喷出了一团耀眼的火球。
并没有用穿甲弹,而是一枚高爆弹。
日军少佐所在的那个临时机枪掩体,连同他本人,瞬间被炸成了一团血雾和碎渣。
但这只是开始。
哒哒哒哒哒!
t-34车体前方的机枪和并列机枪同时开火,密集的火舌像死神的鞭子,无情地抽打着日军的防线。
八九式坦克呢?!快把战车开上来!
有日军在哭喊。
两辆残存的日军八九式坦克慌慌张张地从巷子里转出来,试图阻挡这群钢铁怪兽。
咚!
八九式坦克那门可怜的五十七毫米短炮开火了。
炮弹准确地击中了t-34的正面装甲。
但是。
让所有日军绝望的一幕发生了。
叮!
那枚炮弹打在六十度的倾斜装甲上,就像是乒乓球砸在了钢板上,直接被弹飞了!
跳弹!
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反击!
林默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冷酷地响起。
轰!轰!
两辆t-34几乎同时开火。
那两辆日本人的豆丁坦克,瞬间就被七六毫米的穿甲弹打了个对穿,像是两个被踩爆的易拉罐,直接在街道上变成了两团燃烧的火炬。
碾过去。
林默站在指挥车的炮塔上,看着眼前这溃不成军的日军,看着那些丢盔弃甲、跪地求饶的所谓帝国武士。
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昨天,就是这群人,在街头殴打我们的巡捕,羞辱我们的百姓。
昨天,就是这群人,叫嚣着三个小时占领上海,要让我们亡国灭种。
现在想投降?
想当俘虏?
做梦!
全军听令!
林默的声音通过车载扩音器,传遍了整个战场,如同九天之上的审判:
今晚,我不需要俘虏。
不需要清理战场。
只要是拿着武器的日本人,只要是穿着军装的日本人。
统统给我碾碎!
用他们的血,来祭奠这四年来,死在他们刀下的每一个中国冤魂!
总攻!!!
杀!!!
跟在坦克后面的德械营士兵们,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
复仇的钢铁洪流,在这一刻,彻底淹没了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