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伟瘫软在地,不省人事。那双静置于阴影中的猩红绣花鞋,如同两滩凝固的鲜血,散发着不祥的、冰冷的邀请。
刘禹胸口的隔阴符依旧滚烫,像一颗剧烈搏动的心脏,警告着前方巨大的危险。但他没有后退。他看了一眼昏迷的赵伟,对林晓月低声道:“你看着他,我进去。”
“太危险了!”林晓月抓住他的胳膊,脸色苍白,“符在发烫!”
“就是因为它发烫,才说明有用。道长说了,午时阳气最盛,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刘禹深吸一口气,将另一张隔阴符捏在左手掌心,右手则握紧了那把小小的桃木剑,“必须知道她想干什么,才能救赵伟,也救我们自己。”
他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那股阴冷粘稠的气息扑面而来,室内的温度似乎比外面低了五六度。客厅里一片狼藉,外卖盒子、空酒瓶、散落的书籍随处可见,窗帘紧闭,只有微弱的光线从缝隙透入,勾勒出家具扭曲的轮廓。
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客厅,锁定在书房那扇半开的门上。那双红鞋,就摆在书房门口内侧。
每一步都踩在心跳上。刘禹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能感觉到捏着符纸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杂物,靠近书房。
越靠近,胸口的符箁就越烫,仿佛在对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他终于站在了书房门口,目光投向内部。
书房比客厅更显凌乱,但一种诡异的“秩序”存在于这种凌乱之中。书桌的电脑屏幕是黑的,但主机指示灯还亮着。桌面上、椅子上、甚至一部分地面上,散落着大量打印出来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而更多的,是随手涂鸦的纸团,上面反复出现扭曲的红色线条,依稀能看出是鞋子的形状,还有一些破碎的、重复的词语:“绣鞋”、“诅咒”、“逃不掉”、“我的故事……”
最引人注目的,是书桌正中央,摊开放着一本厚厚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硬壳笔记本,封面是暗红色的,没有任何文字。
刘禹的呼吸一滞。这笔记本的样式,与钟婆婆那本《钟秀英日记》何其相似!
他强忍着那股几乎要冻僵骨髓的寒意,迈步走进了书房。脚步落在纸页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他首先看向那双近在咫尺的红鞋。
非常精致,猩红的缎面,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鸟雀缠枝花纹,针脚细密,绝不是现代工业流水线的产物。鞋子很新,一尘不染,与周围肮脏混乱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它们就那样静静地摆着,鞋尖朝着书桌的方向。
刘禹绕开它们,走到书桌前。他先是快速扫了一眼那些散落的打印稿,上面的内容支离破碎,像是梦呓:
“……她走不出那条巷子,就像我走不出这间屋子……”
“……红色,到处都是红色,她喜欢红色……”
“……鞋子在哭,我听见了,真的……”
“……他们说要把她嫁过去,嫁给……死亡……”
这些文字透露出强烈的绝望和被操控感。刘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本暗红色笔记本上。他伸出手,想要翻开。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笔记本封皮的瞬间——
“滋啦——”
书桌那台处于休眠状态的电脑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惨白的光瞬间驱散了书房的昏暗,映得刘禹脸色一片煞白。屏幕上,不是一个正常的桌面,而是一个打开着的文档界面。文档是空白的,只有一个标题,用加粗的黑色字体显示着:
《绣鞋》 by 赵伟
紧接着,空白的文档上,开始凭空出现文字,一个键一个键地被敲响,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坐在电脑前,专注地打字:
“他走进了房间,带着令人厌恶的生气和愚蠢的好奇。他看到了鞋子,看到了散落的故事,现在,他想看我最深的秘密……”
刘禹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这写的就是他!现在正在发生的事!
文字还在继续涌现:
“他不知道,有些故事,看了就要负责。有些角色,需要活人来扮演……”
扮演?扮演什么角色?刘禹的心脏狂跳,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攫住了他。他猛地转头看向书房门口。
地上那双原本静止的红绣鞋,不知何时,竟然自己调转了方向!
猩红的鞋尖,此刻正无声无息地,对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