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巷口那抹窗后的猩红,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刻在了刘禹和林晓月的视网膜上。
两人几乎是逃离了那条令人窒息的巷子,直到汇入大路上稀疏的车流,被现代都市的灯光包裹,那如影随形的寒意才稍稍褪去。
“她……她是在跟踪我们?还是警告?”林晓月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下意识地回头张望,生怕那抹红色出现在下一个街角。
“不知道。”刘禹握紧了手中的《基础符箁》和三张实物符箁,清风道长的话在耳边回响——“鬼物也讲‘理’”。这红鞋女人一次次出现,通过外卖系统传递信息,标记目标,显然并非漫无目的。“但她一定有她的‘道理’。明天午时,必须问个明白。”
回到刘禹的出租屋,两人毫无睡意。林晓月借用刘禹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疯狂搜索与“阴司宴”、“红鞋女人”相关的任何蛛丝马迹,试图在古籍扫描件、地方志怪录甚至暗网论坛里找到更多线索。
刘禹则坐在桌前,摊开那本薄薄的《基础符箁》。册子里的文字确实古奥,但配合图形和清风道长寥寥数语的注解,他竟隐隐能看懂一些门道。尤其是那“隔阴符”,讲究的是“以自身一点纯阳,引动朱砂灵性,勾勒天地阻隔之势,隔绝阴秽侵扰”。他尝试着用手指在桌面上虚画,感受着笔顺走向与那种玄之又玄的“势”。
没有朱砂黄纸,他不敢真的练习,但这种理解,让他对明天的行动多了几分底气。那三张实物符箁被他小心地贴身收好,这是保命的东西。
第二天,不到十一点,刘禹和林晓月再次来到了碧水豪庭3栋楼下。初夏的阳光有些灼人,正是午时前后阳气最盛的时刻。大楼光洁的外墙反射着阳光,看起来与任何一栋普通住宅楼无异。
但刘禹能感觉到,口袋里的三张符箁似乎在微微发烫,尤其是当他看向赵伟家所在的楼层时,那种感觉更明显。
“准备好了吗?”林晓月深吸一口气,她手里拿着一个强光手电和一瓶刚刚买的、浓度很高的二锅头——这是她查到的土法,高度酒有时能干扰灵体的感知。
刘禹点了点头,再次检查了一下贴在胸口内侧的一张隔阴符,确认无误。他按下了赵伟家的门铃。
一次,没有回应。两次,依旧寂静。
刘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难道来晚了?他加重了力道,几乎是在砸门。
“赵伟!开门!我们知道你在里面!我们是来帮你的!”他大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考虑是否要联系物业或者报警时,门内终于传来了极其细微、拖沓的脚步声。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拉开一条不到十公分的缝隙。赵伟那张比昨天更加憔悴、几乎脱相的脸出现在门后,眼窝深陷得如同骷髅,嘴唇干裂。他身上的睡衣更加皱巴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腐气息。
“你们……怎么又来了……”他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神涣散,充满了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他的目光在刘禹和林晓月脸上扫过,却仿佛无法聚焦。
“赵先生,我们长话短说。”刘禹上前一步,用身体卡住门缝,防止他立刻关门,同时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而清晰,“我们知道你家里有‘东西’,那个穿红鞋的女人。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我们有办法帮你!”
听到“红鞋女人”四个字,赵伟浑身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里瞬间注入巨大的惊恐。他像是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就要把门关上。
“等等!”刘禹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隔阴符,在他眼前一晃。
黄符出现的瞬间,赵伟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光刺到,动作僵住了,脸上露出既恐惧又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渴望。他死死盯着那张符箁,呼吸变得粗重。
“……没用的……赶不走的……”他喃喃道,声音带着哭腔,“她就在……就在里面……一直看着我……”
“她为什么缠着你?”林晓月赶紧追问,“你知不知道‘阴司宴’?”
赵伟茫然地摇了摇头,但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瞳孔骤然收缩。“鞋……她的鞋……不是她的……”他语无伦次,手指颤抖地指向屋内,“在……在书房……电脑……她让我写……写她的故事……”
写她的故事?刘禹和林晓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这红鞋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刘禹贴在胸口的隔阴符,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
几乎同时,赵伟身后的客厅里,光线似乎莫名地暗了一下。一股阴冷、粘稠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门缝里涌出,瞬间包裹了门口的三人。
赵伟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惊恐地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徒劳地用手指着客厅深处的方向,然后双腿一软,靠着门框滑坐到地上,晕了过去。
刘禹猛地抬头,透过门缝,看向客厅深处。
在那片骤然变得晦暗的光线中,靠近书房门口的阴影里,一双刺眼的、猩红色的绣花鞋,静静地摆放在地板上。
鞋头,正对着大门的方向。
仿佛它们的主人,刚刚就站在那里,透过门缝,静静地“看”着他们。
而现在,她似乎……邀请他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