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
这三个字像三根冰刺,扎进刘禹的眼底。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怎么了?”林晓月察觉到他的异样,凑过来一看,也僵住了,“是赵伟?他醒了?”
刘禹缓缓摇头,声音干涩:“不……不是赵伟。”是那个“她”。那个穿着绣花鞋,能操控文字,将他们视为故事角色的存在。赵伟的昏迷或许暂时中断了某种联系,但现在,联系恢复了,而且她似乎……更“清醒”了。
社区医院不能再待了。
两人当机立断,由林晓月留下,利用自己的人脉联系了一家更偏远、管理更严格的私立疗养院,并以“紧急转移”的名义,迅速将尚未苏醒的赵伟送了过去,切断了所有明面上的踪迹。
做完这一切,已是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橙红。
刘禹和林晓月再次站在了福寿巷口,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红色丝绸碎片和几缕干枯的草药。巷子深处,清风观那扇破木门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
推开观门,清风道长正就着最后的天光,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打着一套看似软绵绵、实则暗合某种韵律的拳法。看到两人进来,他收了势,浑浊的眼睛扫过他们疲惫而紧张的脸。
“啧,印堂更黑了。碰钉子了?”他揶揄道,走到石桌边坐下。
刘禹没有废话,直接将那块红色丝绸碎片和草药放在石桌上。“道长,请您看看这个。这是在赵伟家书房找到的。”
清风道长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碎片上,当看到那个扭曲的鸟喙兽爪环绕眼睛的符号时,他的动作顿住了。他伸出两根手指,拈起那块碎片,凑到眼前仔细端详,手指甚至微微有些颤抖。脸上的慵懒神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凝重。
“这东西……你们从哪里找到的?具体位置!”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在一个半开的抽屉里,旁边散落着这些草药。”刘禹描述了一下位置,“道长,这符号代表什么?”
清风道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将那几缕草药拿起来,放在鼻尖深深一嗅,随即嫌恶地皱紧了眉头:“‘惑心草’,混了尸苔粉……果然是这帮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放下草药,指着丝绸碎片上的符号,语气沉肃:“这个标记,属于一个很久以前就从西南深山迁出来、几乎绝迹的傩巫分支,他们自称‘守瞳人’。传说他们信奉一位非神非鬼的‘瞳主’,擅长以目光下咒,以歌舞傩戏编织幻境,操控人心。他们最恶名昭着的一种邪法,就是‘替身嫁厄’!”
“替身嫁厄?”林晓月追问。
“就是找一个命格相符的活人,作为‘替身’,通过特定的仪式和媒介——比如,一件蕴含强烈怨念的衣物——将某个人身上无法化解的诅咒、怨念或者死劫,强行‘嫁’过去!”清风道长看着两人,一字一顿道,“那个穿红鞋的女人,恐怕根本不是什么自然形成的怨灵!她是被‘制造’出来的诅咒容器!那双绣花鞋,就是关键的媒介!”
刘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所以他之前的感应没错,那双鞋本身,才是核心!
“那她的目标……”刘禹想到电脑屏幕上那些要将他写入故事的文字。
“找到新的、合适的‘替身’,完成‘嫁接’。”清风道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刘禹,“你,拿了钟婆婆的日记,沾染了最初的因果;又主动闯入诅咒核心,灵觉不弱,阳气却因连日惊吓有所亏损……在‘她’眼里,你恐怕比那个精神濒临崩溃的撰稿人,是更优质的‘材料’!”
材料!这个词让刘禹感到一阵反胃和愤怒。
“难道就没办法破解吗?”林晓月急切地问。
“破解?难!”清风道长摇头,“根源不在这个‘女鬼’本身,而在于当年施行‘替身嫁厄’邪法的人,以及那双作为诅咒核心的绣鞋。不找到施法者,或者毁掉绣鞋,这诅咒就会像瘟疫一样,不断寻找新的替身。”
他顿了顿,看着刘禹:“不过,既然找到了这个标记和惑心草,说明当年施法的那一脉‘守瞳人’,可能还有传承藏在暗处。找到他们,或许能找到线索。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线索似乎又断了。观内陷入沉默,只有晚风吹过破旧窗棂的呜咽声。
就在这时,刘禹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不是短信,而是一条本地新闻的推送弹窗。
标题异常醒目:
【突发】城南古董市场深夜起火,一店铺焚毁,店主下落不明
配图是一张火灾现场的模糊照片,焦黑的断壁残垣中,一个被烧得变形的金属招牌半埋其中,勉强能认出上面模糊的字迹——“傩面阁”。
刘禹的目光死死盯住“傩面”二字,猛地将手机屏幕转向清风道长。
“道长,‘守瞳人’……和‘傩面’,有关系吗?”
清风道长看着那条新闻,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紧绷:
“有。而且关系很大。‘守瞳人’一脉,表面上的营生,就是制作和贩卖……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