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面阁”三个被熏黑的字,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
清风道长脸上那瞬间的紧绷,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说明问题。这条新闻,绝不是巧合!
“道长,这‘傩面阁’……”刘禹的心脏怦怦直跳。
“是‘守瞳人’在这一带已知的、最后一个据点。”清风道长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老店主是个哑巴,深居简出,但懂行的人都知道,他那里能买到些……真东西。这场火,烧得太是时候了。”
太是时候了?刘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刚查到“守瞳人”和傩面,唯一的线索来源就被人为抹去?这更像是灭口,或者……毁灭证据。
“我们必须去现场看看!”林晓月立刻说道,她的研究者本能被彻底激发,“火灾现场可能会留下线索!官方调查未必会关注那些……不寻常的东西。”
清风道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去看看也好。不过,官方的人应该已经封锁了现场。你们自己小心,别惹麻烦。”他顿了顿,补充道,“重点留意有没有没烧完的木料,特别是带有雕刻痕迹的,或者……任何看起来不像普通火灾残留物的东西。”
他没有一同前往的意思,显然依旧秉持着不直接插手的原则。
城南古董市场已经被黄色的警戒线封锁。火灾范围不大,只波及了“傩面阁”及其相邻的两家店铺,但烧得很彻底,现场一片狼藉,焦黑的木炭和扭曲的金属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熏味。几个调查人员还在现场进行着收尾工作。
刘禹和林晓月远远看着,无法靠近。
“怎么办?进不去。”林晓月蹙眉。
刘禹的目光扫过现场周围。警戒线外围拢着一些看热闹的居民和商户,正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他心中一动,对林晓月使了个眼色,两人装作好奇的路人,凑近了那群人。
“……造孽啊,张老头那么好一个人……”
“谁说不是呢,老老实实卖点面具,招谁惹谁了?”
“听说火是半夜着起来的,烧得那叫一个快,邪门得很!”
“更邪门的是,张老头人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刘禹和林晓月对视一眼。这增加了“灭口”或“自行消失”的可能性。
“大爷,您刚说邪门,怎么个邪门法?”刘禹凑近一位说得最起劲的老大爷,递过去一根烟。
老大爷接过烟,看了看警戒线内的废墟,压低声音:“小伙子,你不懂。那火,是蓝绿色的!看着就不像正常的火!而且啊……”他声音更低了,带着点神秘,“消防队来了之后,在那堆灰里头,好像扒拉出来一些没烧干净的木头脸,吓人巴拉的,都被装袋子拿走了。”
蓝绿色的火?未烧尽的木脸(傩面)?
这完全吻合了清风道长的提示!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面的一些灰烬和杂物。一片焦黑的、巴掌大小的薄木片被风带着,滴溜溜地滚到了刘禹的脚边。
他下意识地弯腰捡了起来。木片大部分已被碳化,但有一面似乎相对完好,隐约能看到刻痕。他用手擦了擦表面的浮灰,瞳孔骤然收缩。
木片上刻着的,正是那个扭曲的鸟喙兽爪环绕眼睛的符号!与红色丝绸碎片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而且,在符号的下方,还有几个更加细小、几乎被烟火模糊的刻字,像是地名或代号:
“泗”
后面几个字完全看不清了。
泗?刘禹立刻想到本省境内确实有一个“泗水镇”,是个偏远的、保留着很多古老习俗的地方。
“找到什么了?”林晓月凑过来,看到木片上的符号,也吃了一惊。
“看来,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有了。”刘禹将木片紧紧攥在手心。
离开火灾现场,两人心情复杂。找到新线索是好事,但“傩面阁”被毁和店主失踪,说明对手的反应极其迅速和狠辣,他们像是在和一个无形的庞然大物对抗。
回到刘禹的出租屋,天色已晚。两人都疲惫不堪,但精神却高度紧张。林晓月开始全力搜索与“泗水镇”、“守瞳人”以及傩文化相关的所有资料。
刘禹则坐在桌前,再次尝试研读那本《基础符箁》,同时将那块刻着符号的木片和红色丝绸碎片放在一起对比。越看,他越觉得那符号透着一股邪性,那只抽象的眼睛仿佛在注视着持有它的人。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贴着最后一张清风道长给的隔阴符。符纸温温的,并无异样。
稍微放松下来,连日积累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他靠在椅子上,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梦。
梦里,他站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只有远处有一点微光。微光中,一个背对着他的、穿着旧式衣裙的红色身影,正缓缓地、一下一下地,梳理着长长的头发。没有声音,只有那单调的梳头动作。
然后,那梳头的动作停了。
红色的身影,开始极其缓慢地……转向他。
就在他即将看到对方面容的瞬间——
“叮咚!您有新的外卖订单!”
手机刺耳的提示音将他猛地惊醒!
刘禹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大口喘着气,梦中的那抹红色和转向的动作带来的心悸感依旧清晰。
他抓起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有些刺眼。又是系统派的深夜订单。
他本能地感到抗拒,但还是点开了订单详情。
配送地址:福安小区,4栋,1单元,102室。
备注:放在门口就好,家里有白事,不方便开门。
地址很普通,备注也合情合理。但刘禹的目光,却死死盯在了收货人的姓氏上。
订单显示的收货人姓:张。
福安小区,正是之前调查到的、失踪的“傩面阁”店主张老头登记在册的住址!
一个“下落不明”的人,在自家地址,点了一份外卖?
刘禹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这不是订单。
这是一个指向明确的……邀请。或者,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