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跃一觉醒来,屋里一片漆黑。他侧耳细听,窗外万籁俱寂,只有妻子和孩子平稳的呼吸声在夜里轻轻起伏。胃里空得发慌,他只好轻手轻脚地下床,摸到厨房随便找了点吃的填肚子,又悄悄溜回被窝。
第二天清早,黄小明揉着惺忪睡眼走进厨房,意外地看见,系着围裙的丈夫,正站在灶台前忙碌着。
“今天不用出门?”她靠在门框上,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李光跃回头,朝她温和一笑:“连轴转了好几天,今天歇歇。正好周末,在家陪陪你和孩子。”
晨光透过窗纱,在他身上镀了层柔和的轮廓,然而这份温馨很快就被打破了。
早餐桌上,五岁的儿子像只活泼的小猴子,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兴奋地晃着腿:“爸爸今天真的不去上班了吗?”
“嗯,今天爸爸都陪你。”
“耶!”小家伙高兴得手舞足蹈,差点打翻牛奶杯。
早饭过后,五岁的儿子就像个精力过剩的小马达,缠着李光跃陪他搭积木。不到半小时,李光跃就感到一阵头晕——孩子的精力永远比大人旺盛。
“爸爸,你看我搭的城堡!”儿子兴奋地拽他的衣袖。
李光跃强打精神,揉了揉太阳穴:“很棒……儿子咱们再搭高一点好不好?”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孩子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眼圈一红,积木“哗啦”一声被推倒。
“爸爸根本就不想陪我玩!”
正在收拾厨房的黄小明闻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儿子噘着嘴快要哭出来,丈夫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儿子身边蹲下:“儿子,爸爸难得能休息一天,我们让他休息一会儿,等妈妈收拾完了,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李光跃看着妻子温柔地安抚儿子,心里一阵愧疚。他这才发现,比起处理那些玄之又玄的业力纠缠,陪伴成长中的孩子竟是另一种艰难的修行。
“说话算数吗?”
“这你得问爸爸了……”妻子转头对他眨了眨眼睛。
“算数啊,等妈妈收拾完,爸爸带你们出去逛街,打游戏去好不好”李光跃知道这是妻子在帮自己解围,他有太长时间没有一起陪孩子成长了。
难得休息了一会,孩子又拿出了好多绘本,往李光跃腿上一放:“爸爸讲故亊!”
第一本,讲的是小火车。李光跃试图模仿火车“呜呜”声,结果因为精神不济,声音有气无力。小辉皱起小眉头:“爸爸,你的火车生病了吗?一点力气都没有。”
第二本,讲的是大恐龙。这次李光跃深吸一口气,努力发出一声低吼。没想到用力过猛,声音嘶哑难听。儿子捂住耳朵,一脸嫌弃:“爸爸,恐龙被你吓跑啦!”
李光跃:“……”
黄小明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忍俊不禁。
绘本环节终于结束,李光跃刚想喘口气,孩子又有了新主意——“骑马打仗”!他利索地爬到爸爸背上,小手一挥:“驾!快……爸爸快冲……怪兽要跑了……”
李光跃只好认命地在地板上爬行,感觉自己这把“老骨头”和所剩无几的体力都在发出哀鸣。爬了不到两圈,他就气喘吁吁地停下。
“爸爸快一点!怪兽要跑掉啦!”背上的“小骑士”焦急地催促。
“儿子……”李光跃喘着气,试图商量,“让爸爸……休息十分钟,就十分钟,好不好?”
就在李光跃累的爬不起来的时候,黄小明终于收拾完了,“儿子……快下来,咱们可以出门啦”
“噢耶……爸爸,带我去打电动,逛公园……吃好吃的……噢耶……走喽……”孩子兴奋的手舞足蹈。
……
出门半天不到,已经将四十岁的李光跃累的走不动道了,就在他准备坐在公园座椅上休息一下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保利打过来的电话:
“光哥,打听到了一个靠谱的出马仙,在城西老街。另外,张老板刚才来电话,说想约你明天见个面,听语气挺急的。”
“把详细信息发给……”
李光跃挂断电话,又看了眼兴奋的儿子,不禁苦笑——这难得的休息日,感觉比出门工作还要累,也不知孩子他妈平常是怎么带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保利发来的信息:
“光哥,两件事。
第一件事,城西老街那位出马仙姓白,大家都叫她白奶奶,在老街城隍庙后巷开了家香烛店,已经约好明天上午十点。据说除了预约好的,不轻易见外人,我提了您处理陈家的事,对方才松口。
第二件事,张老板刚又来电话,他们昨天去村里再次寻求谅解,结果不太顺利。死者家属精神失常,几乎认不得人。而且,当地人情绪激动,他们差点没能安全离开。张老板想问您,明天能否尽快见一面,他担心……事情处理不好会恶化,想请你再给看看。”
李光跃看着信息,眉头微蹙。怨念深重至此,竟能加剧生者的病情,这比他预想的还要麻烦。
然而,工作的阴影并未远离。下午回来正陪儿子看动画片时,张老板的电话直接打到他这来了。李光跃走到阳台接通,对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魂未定和后怕:
“大师,抱歉在你休息的时候打扰您。我们昨天……唉,差点就回不来了。那个出事的工人所在村子的人,看我们的眼神像要杀人。死者家属精神失常,嘴里反复念叨着‘报应’……我女儿也吓坏了,她这边我们得到谅解。而真正在幕后制造这一切的人,我们已经按程序报了案,准备起诉,可我心里越来越不踏实。这……这真的只是普通的纠纷吗?我感觉有东西……不对劲。”
“张总,冷静。”李光跃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怨气积聚,确实会影响心智脆弱之人,甚至激化周遭环境的敌意。你们先确保自身安全,暂时不要再去死者那边了。这样吧,明天下午,你们过来,我们见面聊。”
挂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法律程序要走,但弥漫的怨气若不化解,只怕还会生出更多事端。
“爸爸……来……”儿子稚嫩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看着孩子纯净无邪的眼眸,李光跃走过去,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心里盘算着明天紧张的行程——早晨尽快结束,上午去见那位真正有仙家的白奶奶……莫非是白仙,刺猬?下午回来还要处理张老板这边由“人祸”引发出“怨扰”的问题。
他看着兴致勃勃的儿子,内心苦笑。这个休息日,身体在家,心思却不得不提前飞到了明天那些交织着人性与超自然力的复杂局面中。他坐在儿子身旁,将孩子搂在怀里,静下心来陪着他一起认真的看起动画片“奥特曼大战小怪兽”。
窗外的阳光将客厅染成一片温暖的橙色,动画片早已播完,儿子也终于在疲惫中抱着奥特曼玩具,在爸爸怀里沉沉睡去。李光跃轻轻将儿子抱回小床,为他掖好被角,注视着那张无忧无虑的睡颜,白日里的疲惫与喧嚣仿佛都被这宁静的画面悄然涤荡。
他回到客厅,发现妻子黄小明正静静地看着他。
“明天又要忙了?”她轻声问,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中。
“嗯。”李光跃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恰到好处的暖意,“上午要去出去一趟,下午……还有个棘手的局要解。”
他没有细说,她也没有多问,只是伸手替他理了理略显褶皱的衣领:“不管多忙,记得按时吃饭……累了就回来。”
这份无需言说的理解与支持,是他应对一切风雨最坚实的后盾。
是夜,万籁俱寂。李光跃摒除杂念,再次将意识沉入识海。经过白日的休整,他此刻心绪格外宁定,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温润的黄色光晕,参照玄奥经文,继续打磨神魂,重点感悟那枚具有宁神效果的水滴状符文。
几个周天运转下来,收获颇丰。脑海中残余的胀痛感已彻底消失,神魂似乎也饱满了起来,身体隐约有胀痛感传来,似乎有点不协调,难道是自身神魂太强,身体机能跟不上造成的?可神魂对周身气机的感知变得尤为敏锐。他甚至能隐约“听”到卧室里妻子和孩子在平稳睡眠中,自然散发出的、充满生命力的柔和气息。
就在他将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一段关于“万物有灵,皆秉性而行”的感悟自然浮现于心,这让他对明日即将接触的“出马仙”一脉,少了些陌生,多了份基于自身道统的理论揣测。
第二天早晨,当他缓缓睁眼,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外漆黑的夜空时,心头莫名微微一动。一丝极淡、却迥异于城市喧嚣的灵性感应,带着山林草木特有的清冽气息,正从城外山间隐约传来。离着好近,他并未强行深究这感应的细节,深知修炼需循序渐进,今日的收获已足。
将自身状态调整到目前所能及的最佳后,他便收敛心神,悄然起身,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是早晨五点整。相较于昨日的疲惫,此刻他眼神清明,周身通透。他轻手轻脚地吻别了还在熟睡的妻儿,带上家门。
晨风拂面,带来沁人心脾的凉意。他沿着雾气朦胧的河岸缓步而行,识海中的“板砖”随着他的步履泛着温润光泽。今日,他既要拜会那位神秘的白奶奶,也要化解张老板的困局——这条修行之路,从来都不只在香火鼎盛的庙堂,更在这烟火人间的每一步履之间。
晨风带着水汽的湿润轻抚脸颊,李光跃沿着河岸缓步而行。这个时间点的河畔公园格外宁静,只有早起的鸟儿在枝头鸣唱,偶尔有晨跑者从身边经过。
他刻意放慢脚步,让心神与周遭的自然气息相融。识海中的黄色光晕自主流转,将一夜修炼的成果稳固下来。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前方长椅旁一位练太极的老者,动作行云流水,周身气息圆融通透。
正当他暗自赞叹时,老者忽然收势,转头看向他:“年轻人,修行讲究张弛有度。你这一身修为进境太快,肉身怕是快要跟不上了。”
李光跃心头一震,随便一个早起散步都能遇见高人吗?恭敬行礼:“还请前辈指教。”
老者微微一笑:“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你既已察觉神魂与肉身不谐,何不试试将修炼所得反哺己身?记住,修行不是与天争胜,而是与己和合。”
说罢,老者飘然而去,留下若有所思的李光跃。他依言尝试,引导识海中的光晕缓缓流遍四肢百骸。强化肉身,我怎么给忘了,那篇心法本就是身体与神魂同修,昨晚光顾着恢复神魂,感悟那水滴状的字符了。原来不协调感是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