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老说得对！是、是还有个帮手！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头发是黑的，但里面掺着不少银丝！
那些要人命的元神虚影，就是从他手里一面黑幡里冲出来的！
还有那些啃人的蝴蝶，也都是他放出来的！”
蒋桂腾地站起，眼中寒光一闪：“黑衣男人？什么修为？可是渡灵期？”
修士赶紧摇头，脸上血色又褪去几分：
“不、不是……是化神中期！但他那些手段，邪门得很！我们根本抵挡不住！”
“化神中期？”庄司低声重复了一遍，
“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光听他们说，也弄不清到底怎么回事，蒋长老，看来我们得亲自走一趟，看个究竟了。”
蒋桂早已面沉如水，闻言冷哼一声：“正合我意！本座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宵小，敢坏我好事！”
白云老人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
“唉，你们这么多人，还怕两个化神期的小辈？坐下坐下，茶还没凉呢。”
庄司刚要开口，话还没说全：“诸位，正事要紧，还是不要……”
他话音未落，一道流光自天边疾驰而来，瞬间闯入所有人的视野。
几人几乎同时起身，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蒋桂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
“我们不去找，他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让本座瞧瞧，你们到底有什么能耐！”
流光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消散，显出两个人影。
余落落紧紧抓着宁鹿的胳膊，小脸煞白，声音都在发颤：“不、不是说好绕路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宁鹿环顾四周，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营地和空中悬浮的几道强横气息，
语气平淡：“看来绕路绕到人家老窝边上了。”
余落落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扫过周围，随即猛地一哆嗦，把宁鹿的胳膊抓得更紧了：
“我、我感觉到了好多化神修士的气息，还有……好几个化神之上的！感觉有五六个……”
“你们果然够值钱，引来这么多人。”
“不过，好像不是一伙的，这里离扎龙星应该不远了，
看样子，是双方的渡灵修士在这儿互相牵制，正好被我们撞上了。”
栾古眯起眼睛，远远打量着那两道身影，小声嘀咕道：
“那女修就是极元的宝贝徒弟余落落？为了老祖敢闯到这里来，这份情义倒是难得。”
白云老人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宁鹿身上，他捋着胡须，眉头微微皱着，
像在努力回忆什么：“边上那小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有点像……”
庄司和蒋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审视和不解。
庄司压低声音：“就这两人？一个化神中期，一个化神初期……？”
九王妃也微微颔首，目光在宁鹿身上停留片刻，
才缓缓道：“乍看是有些像，但细看又不太对。”
她顿了顿，看向白云老人，“九央那丫头不是提过，
那孩子跟极元有仇吗？就算真是他，按理也不该帮极元的人才对。”
蒋桂收回目光，脸上重新挂起那抹惯常的、带着几分傲气的笑，
她转向九王妃等人，声音提高了几分：
“几位，要是不嫌弃，就随我们挪个地方？正好让诸位瞧瞧，
我们是怎么从这俩小辈嘴里，把极元的下落给撬出来的。”
九王妃微微一笑，顺手理了理衣袖：“看看戏，倒也无妨。”
说罢，她身形轻轻一晃，便飘然落在了属于天道联盟势力范围的那片星域。
白云老人和栾古也没多话，各自化作流光，跟了过去。
庄司和蒋桂见状，也不再停留，两人身影同时模糊，瞬间从原地消失不见。
茶桌旁顿时空了下来，只剩下半盏残茶，
和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属于几位渡灵大能残留的细微灵力波动，静静回荡。
宁鹿刚想带着余落落离开，周围几颗荒芜的星球上，突然同时爆发出无数道刺眼的光芒！
轰轰轰！磅礴的天地灵力炸开，如同无数流星从四面八方的星球表面激射而来，
瞬间就将他们二人死死地围在了中间。
定睛一看，来者皆是修为不弱的修士。
其中以化神初期和中期的为主，足有上百人，而化神后期的强者，也赫然在列，足足有数十位之多！
他们面无表情，各色法宝和灵光在周身流转，将这片星空映照得如同白昼，也封死了所有去路。
余落落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她紧紧抓住宁鹿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怎么办啊……这下真、真跑人家老巢里来了！”
宁鹿目光冷峻地扫过周围黑压压的人群，
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情，只是平静地说：“不止他们。”
“还、还有？！”余落落的声音都变了调。
宁鹿没有看她，而是微微抬起头，朝着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深处，抬手一拱，
朗声道：“前辈！既然已经到了，何不现身一见？何必藏头露尾？”
“哼！”
一声清冷的女子冷哼，仿佛直接在两人耳边响起。
紧接着，那片空间如水波般荡漾，一个身姿曼妙、身着紫色华贵衣裙的女子身影缓缓浮现，正是蒋桂。
她目光冰冷地在宁鹿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神识感知倒是不错，竟能发现本座，可惜，修为还是太弱了些。”
几乎在她现身的同时，另一侧，庄司的身影也从虚空中缓缓走出，
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笑容，眼神却锐利如刀。
余落落感觉自己呼吸都快停止了，声音发颤地数着：“一、二……两、两个渡灵修士……”
然而，这还没完。
轰轰轰！又是三道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毫无征兆地降临在这片星空！
强大的威压让在场的上百化神修士都感到一阵心悸，不由自主地微微垂首。
余落落已经快要站不稳了，声音带着绝望：“怎、怎么还有？！”
宁鹿的目光依次扫过新出现的三道身影，最后在其中一道雍容华贵的女子身上略作停留，
声音依旧听不出太多波澜：“九王妃……白云老人……还有一个，不认识。”
余落落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抓着宁鹿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
“什、什么？九王妃？！你是说……九荒王的道侣，那位九王妃？！”
宁鹿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出去：“前辈，恢复得如何了？还能撑住吗？”
一个苍老却依旧沉稳的声音，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近在耳边，
在寂静的星空中回荡：“小友放心，老夫……勉强还能撑得住。”
话音刚落，宁鹿便道：“那便出来一叙吧。”
蒋桂和庄司同时脸色微变，目光如电，射向余落落身后。
只见那里空间如同水波般一阵荡漾，一道身着陈旧紫色道袍的身影，由虚化实，缓缓显现出来。
他面容清癯，白发披散，虽然气息还有些虚弱不稳，但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
“极元！”蒋桂失声叫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可能……”
她明明记得，这老家伙应该重伤垂死，被死死困在紫幻星才对！
庄司的眉头也紧紧皱起，他上下打量着极元老祖，
试图看穿虚实：“极元，你这老家伙……用了什么秘法遮掩气息？竟然连我们都险些被你瞒过！
极元老祖对二人的质问恍若未闻，他只是“呵呵”低笑了两声，笑声里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沧桑。
随即，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远处那位雍容华贵的女子，
拱了拱手，声音清晰地传遍四方：
“九王妃，久违了，老夫极元，今日愿弃暗投明，率紫幻星残余弟子，
加入天道古盟，还请王妃……不，请古盟，收留。”
这话一出，现场瞬间死寂。
白云老人愕然地看着极元，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什、什么？加入我们？你……你不是对那天道联盟忠心耿耿吗？当年荒黎数次相邀，你都……”
一旁的栾古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沉声道：
“极元前辈，此话非同小可，还望慎言，此时此地，局势未明，你此言一出，恐怕……对你，对我们，都未必是好事。”
他的言下之意很清楚，极元此刻表态，无异于将他自己和天道古盟，都推到了风口浪尖。
极元老祖站在星空下，紫色的旧道袍在灵压的余波中轻轻拂动。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蒋桂和庄司那惊疑不定的脸，
最终又落回九王妃身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紫幻星极元，已在这位小友面前立下心魔誓言，此生若入古盟，绝无二心，若有违背，道心崩碎，身死魂消。
其中具体缘由曲折，稍后可与诸位细细分说，若诸位仍心存疑虑——”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指天，“老夫此刻便可再立一誓！”
“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九王妃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极元道友之心，我等已知，只不过……”
她目光流转，望向脚下这片星空，以及远处那些虎视眈眈的联盟修士，
“眼下，我们尚在天道联盟的地界之内，纵使我有心接纳，
此刻若贸然出手，便是公然挑衅，无异于宣战，还请道友体谅。”
极元老祖闻言，身形微微一僵，“老祖……怎么办啊？”
余落落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
她能感觉到周围那一道道如同实质般的冰冷目光，几乎要将他们洞穿。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清晰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宁鹿。
他上前半步，目光直接看向那位雍容华贵的九王妃，问道：
“九王妃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是否只要我等离开此地，踏入天道古盟的界限之内，他们便再无权出手干涉？
届时要打要杀，便是古盟与联盟之间的事了，是么？”
九王妃的目光终于从极元身上移开，落在了这个气质沉静、容貌却让她感到一丝异样熟悉的黑衣青年身上。
“正是此理，规矩便是规矩，你们三人如今尚是联盟之人，在联盟地界内，我等不便插手，
可一旦踏过那条线——”
声音虽轻，却带着金铁般的冷冽，
“便意味着，选择了古盟，届时，任何针对你们的举动，便是对我整个天道古盟的挑战。”
“花倩！”蒋桂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声音尖利，带着被算计的怒意，“你故意的！”
“嘘！”庄司立刻低喝一声，想要制止蒋桂失态，但眼中也充满了凝重。
九王妃这话，等于是在规则内，为那三人划出了一条生路，虽然这条路布满荆棘，但毕竟是一线生机。
宁鹿心中微微一动。
花倩……原来九王妃的名字是花倩，他忽然想起九央那丫头居住的宫殿外，
那一片片精心打理、四季不败的烂漫花海，原来并非偶然。
九王妃——花倩，面对蒋桂的怒斥，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端庄依旧，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仪：
“蒋长老此言差矣，不过是遵循两盟旧例，维护边界规矩罢了，
莫非，联盟今日想要率先坏了这维持多年的默契不成？”
蒋桂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声。
她手腕一翻，一把寒气逼人的长剑骤然出现在掌心，剑尖直指九王妃，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算你狠！花倩，你给本座记住了！今日这笔账，咱们来日再算！
你们若敢再踏前半步，坏了规矩，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九王妃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她只是轻轻抬手，理了理被星风吹拂的袖摆，姿态从容优雅，目光越过愤怒的蒋桂，
平静地望向极元老祖：“极元道友，前路如何，全在您一念之间，我们在界限那边，静候佳音。”
极元老祖深吸一口气，抱拳朝九王妃深深一礼，枯瘦的手微微发颤，但腰背却挺得笔直。
他转过身，面对面色铁青的蒋桂和神色凝重的庄司，声音苍老却异常清晰：
“多谢二位‘多年照拂’，自弘玉签发追杀令，将我紫幻星定为叛逆那日起，
我极元，便与天道联盟再无瓜葛，
如今，我是自由之身，是去是留，是生是死，皆由我命，不劳二位费心裁夺！”
宁鹿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此刻也上前一步。
“至于我，不过一介散修，无门无派，两边都不沾，
今日之事，纯粹路过，顺手为之，联盟也好，古盟也罢，都与我无关。”
这话一出，九王妃的目光倏地一凝，再次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这孩子说话的腔调，处事的态度，尤其是那份置身事外的疏离感……真的不是他吗？
不，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她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温和地开口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宁鹿。”
黑衣青年答道，声音平稳。
“宁鹿……”一旁的白云老人捋着胡须，眉头微皱，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充满了疑惑与回忆之色，
“孩子，”白云老人慢慢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
“老夫看你……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是……”
“宁静的宁，小鹿的鹿！”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闭嘴！”
宁鹿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鞭子，猝然抽断了余落落的话尾。
余落落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兔子般捂住嘴，整个人缩着肩膀，飞快地往极元老祖身后又蹭了半步。
蒋桂冷哼一声，长剑指向宁鹿：“管你什么鹿什么兔子！就凭我们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你们几个？”
她话音一落，周围上百名化神期修士齐齐踏前一步，磅礴的灵压如潮水般涌来。
庄司看向极元，语气缓和了些：“极元前辈，此事或许还有误会，不如我们再……”
“没有误会！”极元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我与弘玉，不共戴天！”
九王妃闻言，不再多言，转身道：“走了。”
身影瞬间消失。
白云老人深深看了宁鹿一眼，也化光离去，栾古紧随其后。
现场只剩下蒋桂、庄司以及黑压压的联盟修士，将宁鹿三人团团围住。
宁鹿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身处绝境：“前辈，怕吗？”
极元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小友临危不乱，倒比老夫还有信心能闯出去啊！”
余落落急得直跺脚：“老祖！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跟他说笑！”
宁鹿没理会她，继续说道：“前辈，弘玉肯定已经在路上了，我们能不能活，就看您能不能拖住眼前这两位了。”
极元转头，目光扫过面色阴沉的蒋桂和庄司，
缓缓道：“若是全盛之时，挥手便可镇压，如今……拼了这条.....”
“不必。”
宁鹿摇头，
“我说过，不接死人的嘱托，您不用管我们，若您冲不过去，到不了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