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书院的考核尚在筹备之中,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却率先笼罩了京城。
起初,在周福传递进来的市井消息里,只是零星提到京郊的几个村镇有人出现上吐下泻、发热不止的症状,当地郎中对此也毫无办法。沈清鸢并未太过在意,只把它当作寻常的肠胃疾病。
然而,几天后,情况变得严峻起来。患病的人数急剧增多,症状也愈发凶险,病情严重的人甚至因脱水而死亡。疫情开始向京城内蔓延,先是外城的贫民区,接着,连一些中产人家也出现了病例。太医院派人调查,却迟迟未能确定病因,更拿不出有效的药方,只能下令隔离病患,一时间人心惶惶。
“小姐,听说外面死了好些人呢!”小桃从外面回来,脸上满是惊恐,“咱们府里都开始熏艾草了,各院的出入也管得更严了。”
沈清鸢皱起眉头。上吐下泻、发热、脱水致死……这些症状,听起来极像是细菌性痢疾或者霍乱这类肠道传染病!在这个卫生条件堪忧、医疗水平落后的时代,一旦爆发,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立刻让周福想办法,更详尽地了解患者的症状:是否有里急后重(想拉却拉不多)的情况?排泄物是否呈脓血状?口渴程度怎样?
反馈回来的信息,让她基本确定,这就是细菌性痢疾!主要问题在于病菌感染以及严重脱水导致的电解质紊乱。
病因明确了,对策也就有了方向。沈清鸢清楚,以她目前的身份和处境,不可能公开站出来出谋划策。她必须采用更隐蔽的方式介入。
她开出了两个药方。
第一个,是极为简单的口服补液盐配方:干净的温水、食盐、糖(或米粉),按照特定比例混合,强调必须少量多次饮用,以补充水分和电解质,这是维持生命的关键。
第二个,是一个草药方剂,选用了几种这个时代常见、且被现代医学证实具有一定抑菌或缓解肠道痉挛作用的药材,如黄连、黄芩、木香等,进行配伍。
她把药方的详细成分、配制方法、使用注意事项都写得清清楚楚。然后,她把石头叫了过来。
“石头,你怕不怕?”沈清鸢看着这个日渐沉稳的少年。
石头用力摇头:“不怕!小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沈清鸢把药方交给他,神情凝重地说:“你想办法,把这两个药方抄录多份,悄悄送到外城那些灾民聚集的地方,交给看起来可靠的郎中医婆,或者直接贴在显眼的地方。记住,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是你做的,更不能牵连到镇国公府。”
这是极其危险的任务,一旦暴露,后果难以预料。但石头没有丝毫犹豫,接过药方,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姐放心,石头一定能办到!”
接下来的几日,石头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凭借对京城街巷的熟悉和沈清鸢教给他的一些简单伪装技巧,在外城和京郊频繁活动。他把一份份抄录好的药方,塞进医药方被贴在医馆的门缝处,张贴于集市角落的墙壁上,甚至还装作不经意地“遗失”在灾民身旁。
起初,无人敢轻信这来历不明的药方。但疫情愈发严峻,死亡人数与日俱增,终于有走投无路的郎中与百姓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去尝试了。
口服补液盐的效果立竿见影!许多原本因严重脱水而濒临死亡的病人,饮用后病情竟得以稳住!而那草药方剂,也在控制感染、缓解症状方面起到了显着作用。
消息如野火般在绝望的底层民众间迅速蔓延。“有神人赐下救命良方”的说法不胫而走。尽管疫情仍在扩散,但死亡率开始明显下降。
沈清鸢待在府中,通过周福的渠道紧张地关注着外面的情况。得知药方奏效,她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却提得更高了。她深知,自己此举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这药方既能救人,也可能成为有心人攻击她的利刃。太医院都对这场时疫束手无策,她一个深闺女子又怎会拿出对症之方?
她只能祈祷石头足够谨慎,这场风波能尽快平息。
然而,她未曾料到,这微弱的火光,虽照亮了底层民众的生路,却也引起了某些身居高位之人的注意。皇宫深处,一位体弱多病、正为这场疫情忧心忡忡的太妃,也从身边老嬷嬷口中听闻了这“民间神方”的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