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矿坑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火把摇曳的光影,和队员们忙碌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回荡。林枭的命令被迅速执行,一股劫后余生却又充满希望的气氛,在众人心头弥漫。
巴图带人将物资清点完毕。缴获自红巾盗的干粮、肉干、清水,加上枭狼团原有的储备,省着点用,足够这三十几人支撑大半个月。这无疑是个好消息,给了他们宝贵的喘息之机。伤员也得到了初步救治,敷上金疮药,伤势稳定下来。
铁牛带着几个胆大的队员,手持熊熊燃烧的火把,小心翼翼地沿着主矿洞向深处探去。矿洞幽深,岔路极多,如同迷宫。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霉味和淡淡的硫磺气息。墙壁上,偶尔还能看到开采留下的凿痕和早已失去光泽的、零星嵌在岩石中的劣质灵石碎屑,无声诉说着昔日的繁忙。
“牛哥,这地方可真够深的,阴森森的。”一个年轻矿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了紧手中的长矛。
“怕个球!”铁牛瓮声瓮气地呵斥,但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毛。他天生神力,胆子也大,可面对这种未知的黑暗,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他握紧了从赵家护卫那里得来的精钢长剑,剑身在火光下泛着冷光。“都打起精神!狼首说了,可能有危险!”
一行人继续深入。越往里走,空气似乎越发潮湿,温度也降低了一些。通道时而宽阔,时而狭窄,有时需要弯腰才能通过。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铁牛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噤声。
“有动静!”他压低声音,侧耳倾听。
众人立刻屏住呼吸。果然,从前方一个拐角处,传来一阵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只脚在爬行。
“是……是蝎子?还是蜈蚣?”有人颤声问道。
铁牛示意众人后退几步,自己则深吸一口气,猛地将火把向前方拐角处掷去!
火把划出一道弧线,照亮了拐角后的景象——那是一个稍大的洞窟,地面上,密密麻麻聚集着上百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巨型毒蝎!它们似乎被火光惊扰,焦躁地挥舞着狰狞的毒钳,尾部毒钩高高翘起,发出威胁的“沙沙”声。
“是黑铁蝎!小心,毒性很强!”铁牛脸色一变,他在矿场时听说过这种沙漠毒虫,没想到这矿坑里也有。
“怎么办?牛哥?退回去吗?”
铁牛犹豫了一下,想起林枭“排除危险”的命令,把心一横:“退什么退!几只臭蝎子而已!用火!把这些玩意儿烧了!”
他命令队员将随身携带的、浸了油脂的布条缠在箭矢上,点燃后,朝着蝎群射去。同时,其他人手持长兵器,守住狭窄的洞口,防止蝎群冲过来。
火箭落入蝎群,顿时引燃了几只蝎子,发出噼啪的爆响和一股焦臭味。蝎群一阵大乱,但并未退却,反而更加狂躁地向洞口涌来。
“挡住它们!”铁牛大吼一声,挥动长剑,将几只冲在最前面的毒蝎劈飞。其他队员也纷纷用长矛、砍刀攻击。这些黑铁蝎甲壳坚硬,普通刀剑难以一击致命,好在它们体型不大,行动相对迟缓,在狭窄地形下,众人勉强能够抵挡。
战斗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地上堆积了数十只蝎子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和腥味。队员中也有人不小心被蝎尾划伤,立刻伤口发黑肿胀,幸好随身带了普通的解毒散,及时敷上,才保住性命。
最终,在付出几人轻伤的代价后,蝎群被消灭殆尽。铁牛让人将蝎尸清理到一旁,继续探查。穿过这个洞窟,前方似乎是一条向下的斜坡,隐隐有微弱的气流吹来,带着一丝更明显的、奇异的阴寒气息。
“牛哥,还往下走吗?”一个队员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斜坡,咽了口唾沫。
铁牛也有些犹豫,他感觉下面的气息让他很不舒服。但任务还没完成。“再探一段,看看情况就回去禀报狼首。”
而与此同时,在矿坑入口处,林枭刚刚结束一轮调息。灵力已完全恢复,甚至因方才的紧张追逐和此刻环境的压力,隐隐有所精进。他站起身,目光落在那幽深的矿洞方向。铁牛等人进去已有一段时间,还未返回,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更让他在意的是,随着他对这矿坑环境的逐渐适应,那丝微弱的灵气感应越发清晰。而且,这灵气并非平和温顺,反而带着一种极其隐晦、却凌厉刺骨的……煞气!
“煞气……此地怎会有如此精纯的煞气?”林枭心中凛然。煞气,通常诞生于古战场、万人坑或者极阴之地,对修士神魂有侵蚀之害,但若修炼特殊功法,或意志极其坚韧者,亦可引煞气淬炼神魂,磨砺意志,甚至修炼出威力巨大的煞道神通!《混元噬星诀》包罗万象,其中便有提及利用煞气辅助修炼的法门,只是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可能神智错乱,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难道这矿坑深处,连接着一处地脉煞穴?”林枭心中猜测。若真如此,此地既是险地,也是宝地!
正当他思忖之际,灵识忽然捕捉到从矿洞深处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尖锐无比的灵魂尖啸!这尖啸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层面,若非他灵识敏锐远超同阶,几乎无法察觉!
“不好!铁牛他们有危险!”林枭脸色一变,那种灵魂层面的波动,绝非黑铁蝎之类的毒虫所能发出!很可能是……煞灵!由精纯煞气凝聚而成的无形妖物,专攻神魂!
他来不及细想,身形一动,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向矿洞入口,同时对守在入口处的巴图和李猴子喝道:“守好这里!我进去看看!”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黑暗的矿洞之中。
矿洞内,铁牛一行人正小心翼翼地沿着斜坡向下。越往下,那股阴寒的气息越重,火把的光芒似乎都被周围的黑暗吞噬,只能照亮脚下很小一片区域。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牛哥……我……我感觉有点头晕……”一个队员突然扶着墙壁,脸色苍白。
“我也是……好像有东西在脑子里叫……”另一个队员也露出痛苦之色。
铁牛自己也感到一阵阵的心悸和莫名的烦躁,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刺他的灵魂。他强自镇定,吼道:“都稳住!可能是瘴气!我们快退回去!”
然而,已经晚了。
前方的黑暗中,突然浮现出几团模糊的、人形的灰色影子!这些影子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如同扭曲的烟雾,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冷与怨毒气息!它们发出无声的尖啸,猛地扑向众人!
“鬼啊!”有队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别乱跑!”铁牛目眦欲裂,他挥剑砍向一道灰影,长剑却如同砍在空气中,直接穿透过去,而那灰影却瞬间扑到了他的面前,一股冰寒刺骨的意念直接冲入他的脑海!
“呃啊!”铁牛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发黑,无数负面情绪——恐惧、绝望、暴戾——如同潮水般涌来,要将他吞噬殆尽!他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死死支撑,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几乎握不住剑。
其他队员更是不堪,有的抱头惨叫,有的目光呆滞,有的甚至开始挥刀乱砍,状若疯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凌厉无匹的煞气,比这些灰影更加精纯、更加霸道,如同狂风般席卷而来!
“孽障!敢伤我的人!”
林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斜坡上方,他眼中寒光爆射,周身竟也弥漫出一层淡淡的灰色煞气!这正是他运转《混元噬星诀》中引动煞气的法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几道灰影似乎对林枭身上的煞气极为忌惮,发出更加尖锐的无声嘶鸣,攻势为之一缓。
林枭毫不迟疑,灵识凝聚如针,混合着自身的煞气与《混元噬星诀》的吞噬之意,化作数道无形的利刺,狠狠刺向那些灰影!
“嗤嗤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入冰雪,那些灰影发出凄厉的魂啸,形体剧烈扭曲,瞬间变得淡薄了许多,惊恐地向后退缩,最终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矿洞内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铁牛等人粗重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
林枭快步上前,检查众人情况。除了神魂受到冲击,需要静养恢复外,并无肉体伤势。他取出几颗安神定魂的普通丹药分给众人服下。
“狼首……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铁牛心有余悸地问道,脸色依旧苍白。
“是煞灵,由地脉煞气凝聚而成的东西,专攻神魂。”林枭沉声道,目光却投向斜坡的更深处,那里,那股精纯的煞气源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对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吸引力。“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先退出去,告诉巴图和李猴子,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再深入此洞!”
“狼首,您呢?”铁牛急道。
“我下去看看。”林枭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煞气,对你们是毒药,对我……或许是机缘。放心,我自有分寸。”
铁牛深知林枭的手段,不敢再多言,连忙带着惊魂未定的队员们,互相搀扶着,快速向洞口退去。
待众人离去,林枭独自一人,站在幽暗的斜坡顶端,望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周身《混元噬星诀》缓缓运转,主动吸纳着空气中弥漫的稀薄煞气。一丝丝阴寒凌厉的能量涌入体内,并未带来不适,反而在功法的炼化下,如同磨刀石般,淬炼着他的神魂,让他灵识变得更加凝练、敏锐。
“果然《混元噬星诀》可吞噬万物,这煞气亦是天地能量的一种!”林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和兴奋。他不再犹豫,迈开脚步,坚定地向着地脉煞气的源头,一步步走去。
随着深入,煞气越来越浓,甚至形成了淡淡的灰色雾气。寻常修士在此,恐怕早已神魂错乱。但林枭却如鱼得水,他的神魂在煞气的不断冲刷下,虽然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却也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变得更强韧。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林枭加快脚步,穿过一个狭窄的洞口,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为之一滞!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远比上面的矿坑还要广阔!空洞中央,并非岩石,而是一个方圆数十丈的、漆黑如墨的深潭!潭水并非真正的水,而是由极度凝聚的液态煞气形成!潭面平静无波,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仿佛通往九幽地狱!潭水周围,生长着一些奇特的、散发着幽光的苔藓和几株扭曲的、如同鬼爪般的黑色植物。
而最让林枭震惊的是,在煞气潭的岸边,竟然盘膝坐着一具完整的骷髅!骷髅骨骼并非玉质,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即便历经漫长岁月,依旧散发着一种不朽的韵味。骷髅面前,插着一柄通体漆黑、造型古朴的长刀,刀身缠绕着凝如实质的煞气,隐隐有龙吟之声传出!
“这……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玄煞潭’!这具骸骨莫非是某位在此借助煞气修炼的前辈?”林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废弃矿坑之下,果然隐藏着惊天秘密!这玄煞潭的价值,远超之前的灵源液!而那柄黑刀,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他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恭敬地对那具暗金骷髅行了一礼:“晚辈林枭,误入前辈清修之地,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骷髅毫无反应,显然早已坐化多年。
林枭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热地看向那玄煞潭和那柄黑刀。他知道,这将是他能否在漠北真正立足,乃至将来对抗沙暴城、探寻身世之谜的关键所在!但欲得宝物,必承其重!这潭中煞气,以及那柄显然已通灵的黑刀,都蕴含着极大的风险。
“富贵险中求!”林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然,盘膝坐在潭边,开始尝试引动一丝潭中煞气,进行更深层次的淬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