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决死的咆哮撕裂夜空,残存的战士如同扑火的飞蛾,跟随着李分队长,悍然冲向居高临下的死亡山梁。枪声瞬间爆响,歪把子机枪的嘶吼、三八式步枪清脆的点射、驳壳枪急促的连发,与战士们疯狂的呐喊和敌人冷漠精准的还击声交织在一起,在这荒凉的山谷中奏响了最终章的序曲。
赵虎独臂挥舞着大刀,如同疯虎般冲在最前,一个照面就将一名试图阻拦的“奥丁之手”士兵劈翻,但他自己也被侧翼射来的子弹击中大腿,踉跄跪地,却依旧用独臂支撑着身体,发出不甘的怒吼。
老猫和猞猁依托着岩石,用最后的子弹进行着精准而绝望的狙击,每一枪都带着为孙排长复仇的火焰,但敌人的人数和技术优势如同冰冷的铁壁,他们的抵抗如同浪花拍击礁石,迅速被压制、瓦解。
黄大山甚至没能冲出石屋废墟,他后背的灼伤和失血让他虚弱到了极点,只能靠坐在断墙边,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枪声和战友们不断倒下的声音,独眼中流下混着血与泪的液体,手指死死抠进了身下的泥土。
魏书记将二蛋紧紧护在身下,老人枯瘦的身体在密集的弹雨中微微颤抖,口中兀自喃喃:“不能死……孩子……你不能死……秘密……要传下去……”
二蛋蜷缩在魏书记身下,怀里的铁盒、徽记碎片和拓片金属硌得他生疼,但更疼的是心脏。他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熟悉身影,听着李分队长那沙哑却依旧在呼喊指挥的声音逐渐被枪声淹没,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天空中的三颗幽绿光点,光芒已经炽烈到如同小型的绿色太阳,那低沉的“嗡嗡”声也变成了刺耳的尖啸,仿佛能量已经积蓄到了临界点,下一秒就要降下毁灭的审判。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二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无疑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一声远比绿色光点的尖啸更加低沉、更加宏大、仿佛来自大地深处、来自九幽之下的恐怖嗡鸣,毫无征兆地,猛地从地底传来!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每个人的骨骼和内脏,带来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切的恐惧和战栗!
整个野狼峪,不,是整个这片山域,都在这恐怖的嗡鸣中剧烈地颤抖、震动起来!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残存的石屋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
“地震了?!”有人在一片混乱和地动山摇中惊恐地大叫。
但,这绝非普通的地震!
那天空中的三颗绿色光点,在这恐怖的地底嗡鸣响起的刹那,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攥住,光芒骤然变得极其不稳定,疯狂地闪烁、扭曲,发出的尖啸也变成了断断续续、仿佛信号受到强烈干扰的杂音!
紧接着,更令人骇然的事情发生了——
北面,黑石口方向的地平线上,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杂着暗红、惨白与幽蓝的诡异光柱,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光柱直插云霄,将那片夜空染成了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可怕颜色!即使相隔如此之远,野狼峪的所有人也能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暴而混乱的能量气息扑面而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
“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沉闷、都要宏大、仿佛整座山脉都在崩塌的巨响,从矿洞方向滚滚传来!伴随着这巨响的,是更加猛烈的地动山摇,以及远处山体肉眼可见的、大规模的滑坡和烟尘冲天!
“熔炉!是那个‘熔炉’!它……它彻底爆了?!”黄大山挣扎着抬起头,望向那冲天而起的诡异光柱和传来的方向,嘶哑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石匠铺矿洞深处那失控的“熔炉”,并未如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被暂时压制或缓慢释放,而是在这一刻,积蓄的能量达到了某个真正的临界点,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彻底的、失控的大爆炸!
这场爆炸的威力,以及那诡异光柱代表的能量层级,显然远远超出了“奥丁之手”甚至他们背后势力的预估和控制!
野狼峪山谷内,那致命的、仿佛来自地狱的绿色光点,在地底嗡鸣和远方恐怖爆炸的双重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了几下,随即——“噗”“噗”“噗”三声轻响,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瞬间黯淡、熄灭,从空中直直坠落下来!
致命的空中威胁,竟然以这种谁也预料不到的方式,被解除了!
与此同时,山梁上那些原本冷漠、占据绝对优势的“奥丁之手”士兵和日军,也在这天地变色的剧变中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地动山摇让他们站立不稳,通讯设备里传来刺耳的、充满惊慌失措的杂音和外语呼喊,远处那代表任务核心(矿洞)彻底毁灭的冲天光柱和巨响,更是给了他们精神上致命的一击!
“八嘎!怎么回事?!”
“基地!基地爆炸了!”
“能量读数失控!撤退!立刻撤退!”
敌人的指挥瞬间失灵,阵脚大乱!他们再也顾不上剿灭脚下这群残兵败将,一部分人开始惊慌失措地向后溃退,另一部分则似乎还想执行命令,但也在剧烈的震动和混乱中失去了有效的组织和火力压制。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敌人内部的惊天剧变,给了野狼峪幸存者们一丝……不,是一线宝贵的喘息之机!
“机会!!”李分队长虽然也被这天地异变震撼得心神摇曳,但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发出了嘶吼,“敌人乱了!撤!往南!钻进山里!快!!”
原本准备赴死的战士们,被这峰回路转的惊变唤醒了一丝求生欲。他们顾不上多想,趁着敌人混乱、火力中断的宝贵间隙,搀扶起倒地的战友,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如同退潮般迅速脱离接触,向着野狼峪南面更加茂密、地形更复杂的深山老林中溃退。
赵虎被两名战士强行架起,拖离了战场。老猫和猞猁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也踉跄着跟上队伍。
魏书记拉起还有些发懵的二蛋,黄大山也被战士背起,所有人都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拼尽最后力气,逃离这片刚刚还是绝地、此刻却因敌人内部崩溃而露出一线生天的山谷。
在他们身后,北面的天空依旧被那诡异的能量光柱映照得如同白昼,沉闷的爆炸余波和地底的嗡鸣仍在持续,山梁上的敌人乱作一团,偶尔有零星的枪声响起,却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追击。
没有人知道矿洞的爆炸到底引发了什么,没有人知道那冲天光柱意味着怎样的灾难或契机,更没有人知道“奥丁之手”和黑石口的敌人将面临怎样的结局。
但此刻,对于这支从石匠铺废墟中挣扎而出、在青龙背被迫转移、在野狼峪险些全军覆没的火种而言,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敌人内部的惊天爆炸和能量失控,无疑是在必死的绝境中,硬生生炸开了一条血淋淋的、通往未知的……生路。
他们带着满身的伤痕、刻骨的悲痛、未解的谜团,以及那用无数生命换来的、依旧沉重的秘密,再次融入了太行山苍茫而冷酷的怀抱。
惊变已生,前路……依旧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