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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芷晴那记响彻客厅的耳光,以及随后“恩断义绝”的冰冷宣言,如同在姜家老宅投下了一颗核弹。爆炸的冲击波不仅摧毁了姜建国那可笑的威严,更将几十年来维系着表面平衡的脆弱亲情炸得粉碎。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姜建国一家和姜爱华而言,是极其难熬的。寿宴不欢而散,老太太受了惊吓,当晚就有些不适,家庭医生来看过,说是情绪波动太大,需要静养。但这“静养”注定是奢望。
姜建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虽然消退了,但那种火辣辣的屈辱感却刻在了心里,反复灼烧。他愤怒,他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恐惧。七十亿……还有那随之而来的、他无法想象的权势和资源。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去招惹姜芷晴,她绝对有无数种方法让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小厂子瞬间灰飞烟灭。这种认知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夜不能寐。
王翠花则是彻底慌了神。她从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中缓过来后,巨大的后悔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后悔那天为什么要多嘴去打压李秀兰,后悔为什么要炫耀儿子那点微不足道的成就,更后悔没有早点看出姜芷晴的“潜质”,好好巴结。现在好了,不仅彻底得罪了这尊财神,连儿子可能的工作不保都成了悬在头顶的剑。她坐立不安,一会儿咒骂姜芷晴六亲不认,一会儿又哭着埋怨丈夫不该去骂李秀兰,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姜宏才更是度日如年。公司里风声鹤唳,裁员名单的传闻愈演愈烈,他感觉自己就像待在温水里的青蛙,随时可能被煮死。而这一切的转机,原本可能就在那个他曾经看不起的堂妹一念之间,现在却被他父母的愚蠢行为彻底断送了。他对父母生出怨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每天顶着巨大的压力去上班,脸色一天比一天憔悴。
就在这种压抑和恐慌的气氛中,最先“想通”并开始行动的,是姑姑姜爱华。
她不像大哥一家那样被直接打脸打到懵,她损失的更多是面子和那点可怜的优越感。在经历了最初的羞愤和难堪后,精明的算计很快占据了上风。她清楚地认识到,与姜芷晴硬碰硬是绝对愚蠢的,那庞大的财富和能量是真实不虚的。既然无法对抗,那就要想办法靠拢,哪怕吃不到肉,能喝点汤也是好的。毕竟,手指缝里漏一点,也够她家享用不尽了。
于是,在寿宴风波过去的第三天,姜爱华提着几盒昂贵的进口水果和营养品,出现在了李秀兰新家的楼下——那套姜芷晴买下的顶层复式公寓所在的高档小区。
她当然进不去小区大门,被保安礼貌而坚决地拦在了外面。她只好赔着笑脸,给李秀兰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李秀兰有些迟疑的声音:“喂?”
“秀兰啊!是我,爱华!”姜爱华的声音热情得近乎谄媚,“我就在你家小区门口呢!听说妈那天之后身体不太舒服,我特意买了点东西过来看看你,也顺便看看妈怎么样了?你看这保安不让进,你能不能跟他说一声?”
电话那头的李秀兰沉默了几秒。经历了那天的羞辱,她对这个精于算计的小姑子早已心寒。她语气平淡地回道:“妈那边有大嫂照顾,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这边也挺好的,东西你拿回去吧,不方便见客。”
说完,不等姜爱华再说什么,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姜爱华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提着昂贵礼品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一向软弱的李秀兰竟然如此干脆地拒绝了她!肯定是姜芷晴授意的!
她又气又恼,却不敢发作,只能灰溜溜地提着东西走了。但她并没有放弃,之后又尝试了几次打电话,发微信,语气一次比一次软,甚至带着哭腔诉说自家不容易,女儿上学需要打点等等,试图打感情牌。然而,信息发出去都石沉大海,电话也基本打不通了(大概率被设置了限制)。姜芷晴用最直接的方式,表明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
姜爱华的碰壁,很快被王翠花知道了。
若是以前,王翠花肯定会嘲笑姜爱华热脸贴冷屁股。但现在,她仿佛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最能说会道的姜爱华都巴结不上,她们家岂不是更没希望了?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一种病急乱投医的疯狂驱使着王翠花。她不敢直接去找姜芷晴,也不敢再打电话给李秀兰(她知道肯定会被拉黑)。她做出了一个更让人瞠目结舌的决定——去李秀兰之前住的那个老破小小区门口堵人!
她想着,李秀兰在那里住了几十年,说不定还有感情,会偶尔回去看看老邻居呢?
于是,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午后,王翠花打着伞,提着一袋她自以为很体面的土鸡蛋(她觉得送贵重东西反而显得生分,土特产更能打动人),在那栋熟悉的旧楼下徘徊。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她也浑然不觉,眼睛死死盯着楼道口。
功夫不负有心人。也许是真的念旧,李秀兰在那天下午,确实由女儿安排的司机接送,回去取一点之前遗漏的、有纪念意义的小物件。
当那辆黑色的保时捷panamera停在楼下,司机下车为李秀兰撑开伞时,王翠花眼睛一亮,如同饿狼看到了猎物,猛地冲了过去。
“秀兰!秀兰!大嫂可算等到你了!”她挤开司机,试图去拉李秀兰的手,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与寿宴上那尖酸刻薄的样子判若两人。
李秀兰被吓了一跳,看清是王翠花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大嫂?你有事吗?”李秀兰的语气带着疏离和警惕。
“哎呀,瞧你说的,没事大嫂就不能来看看你吗?”王翠花把手里那袋沾着雨水的土鸡蛋往前递,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亲热和卑微,“你看,这是咱老家亲戚带来的土鸡蛋,营养好!我特意给你送来的!以前……以前是大嫂不对,大嫂嘴臭,不会说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咱们可是一家人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她说着,竟然眼圈一红,开始抹眼泪:“秀兰,你就原谅大嫂这一次吧!你看宏才他现在……工作都快保不住了,要是没了工作,他们那小家可怎么活啊!晴晴她那么有本事,认识的人多,能不能……能不能帮宏才说句话?哪怕换个岗位也行啊!”
她一边哭诉,一边偷偷观察李秀兰的脸色。
李秀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恶语相向的大嫂,如今却如此卑微地祈求,心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有一种荒谬和悲凉。她想起女儿那天冰冷而决绝的眼神,想起自己受过的屈辱,心肠便硬了起来。
她轻轻推开那袋鸡蛋,语气平静却坚定:“大嫂,你的东西我不能要。宏才的工作,是公司的事情,晴晴插不上手,也不会去插手。那天芷晴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两家,以后还是各过各的吧。”
说完,她不再看王翠花瞬间煞白的脸,对司机点了点头,转身便上了车。
“秀兰!秀兰!你再考虑考虑!大嫂求你了!”王翠花扒着车窗,不顾形象地哭喊着。
司机面无表情地关上车窗,发动汽车,缓缓驶离,将王翠花和她那袋可怜的土鸡蛋,无情地抛在了雨幕之中。
王翠花徒劳地追了几步,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子消失在拐角。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流了满脸。她知道,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从高高在上的打压炫耀,到不顾颜面的苦苦巴结。
这变脸的速度,何其讽刺,又何其可悲。
而这一切的根源,只因她们触怒了那个早已羽翼丰满、掌控着她们无法想象力量的——姜芷晴。
云端之上,姜芷晴听着助理汇报这些亲戚们拙劣的巴结举动,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再无挽回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