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
许砚辞几乎是冲出了还喧嚣着的庆功宴,一路疾驰,回到了那条熟悉的、种满梧桐树的街道。
安以诺的工作室,三楼那扇熟悉的窗户,依旧亮着灯。
艾米丽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她只是不喜欢热闹……她其实很单纯……经不起再一次的‘逃跑’了……”
他一直以为,是她在逃避他。原来,是他在用错误的方式,把她越推越远。什么“持久战”,什么“保密”,在她看来,或许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游戏。
他错了。
他不是来玩的。他要证明这一点,就从现在开始。
他没有按门铃,也没有打电话。他只是站在楼下,抬头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那扇窗,用他作为演员、能穿透整个剧场的最大音量,却又饱含着温柔与真诚,喊道:
“安以诺!”
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突兀。
安以诺正坐在工作室的阳台上。
她穿着舒适的棉质睡衣,怀里抱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茶。巴黎的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也吹不散她心头的那点烦乱。
她以为自己会感到平静,可当庆功宴的喧嚣散去,独处的寂静来临,心里那个被许砚辞填满的角落,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为什么会来?他到底想怎么样?
这些问题,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太过决绝,是不是又一次,用“逃跑”这种最笨的方式,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带着穿透力的呼喊。
“安以诺!”
是许砚辞。
她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站起身,走到阳台边,探头向下望去。
楼下,许砚辞正仰着头,路灯的光晕勾勒出他清俊的轮廓。他没有穿晚宴的正装,只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裤,看起来风尘仆仆,却眼神明亮,像夜空中最坚定的星。
四目相对,隔着三层楼的高度,和一片寂静的夜色。
“你……”她刚开口,声音有些哑。
“让我上去。”他打断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安以诺,这一次,我们好好谈谈。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胡思乱想,也不会再让你有机会‘逃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急切,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安以诺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和执着,看着他为了见她一面,连形象都顾不上了的狼狈。
她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防备,在他这样直白而炽热的目光下,都显得那么可笑。
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进工作室,按下了开门的按钮。
“嘀”的一声轻响,楼下工作室的大门,开了。
几分钟后,许砚辞出现在了工作室的门口。
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看着站在阳台边的她。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又期待的氛围。
最终,还是安以诺先开了口。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你不是在参加庆功宴吗?”
“我去找你,没找到。”许砚辞走进门,反手关上了身后的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我以为……你又跑了。”
“我……”安以诺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
“艾米丽告诉我了,”许砚辞打断她,一步步向她走近,“她说你不喜欢热闹,说你其实很单纯。”
他走到她面前,停住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眼睛:“安以诺,我错了。我不该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方式,我以为那是‘持久战’,现在看来,那只是我的自以为是。”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不是来玩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我承认,一开始,我被家族的安排所困,也对你充满了好奇。但后来,不是了。我喜欢你工作时专注的样子,喜欢你偶尔流露出的脆弱,甚至喜欢你对我竖起尖刺时的防备。”
“我追到巴黎,不是为了证明我能抓住你,而是因为,我怕一旦放开手,就再也抓不住了。”
“安以诺,”他看着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坦诚与温柔,“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们不‘跑’了,好不好?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夜风从阳台吹进来,拂动着两人的发梢。
安以诺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真诚与恳切,看着他为了她,放下所有骄傲和伪装的样子。
她眼中的防备,一点点融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仿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月光下,许砚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们第一次,没有逃避,没有伪装,就这样坦诚地,面对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