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开幕后的第三天，热度不减反增。
香港会议中心的展馆外，排队入场的队伍绕了半圈。本地媒体持续报道，社交媒体上#跨界艺术展#的话题阅读量破亿，从东京、巴黎、上海前来的艺术家们在各自领域都引发了新一波讨论。而作为策展人的安以诺，自然站在了所有关注的中心。
但这次，焦点似乎微妙地偏移了一部分。
傍晚时分，安以诺在基金会办公室处理最后几份文件。窗外维港华灯初上，她揉着发酸的脖颈，点开了林薇发来的一个链接。
是某知名娱乐论坛的帖子，标题赫然写着：「理性讨论，许砚辞和安以诺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今天又被拍到同框了！」
主楼贴了九张图。前几张是开幕式当天，许砚辞站在展馆侧边专注看着台上安以诺演讲的照片；中间几张是两人在展馆内并肩行走的瞬间，有一张甚至是许砚辞低头听安以诺说话时，嘴角含笑的模样；最后几张，是昨天两人被拍到在中环一家餐厅共进晚餐，离开时许砚辞很自然地替安以诺披上外套。
拍照角度各异，有些清晰有些模糊，但每一张里，两人之间的氛围都自然亲密。
帖子已经盖了几千层楼。
「一楼：这还用讨论？这眼神都快拉丝了好吗！」
「二楼：许砚辞什么时候用这种眼神看过别人？当年拿影帝上台领奖都没这么温柔。」
「三楼：安以诺真的好美啊，那身白裙子绝了，不愧是设计师本人。」
「四楼：只有我注意到许砚辞全程都跟在她身边吗？像个大型忠犬。」
「五楼：楼上+1，而且他真的很懂分寸，不抢风头，就在旁边默默支持。」
「六楼：所以到底在一起没？等一个官宣。」
「七楼：感觉像是暧昧期或者刚在一起，那种自然而然的亲密感装不出来。」
安以诺滑动屏幕，心跳莫名快了几拍。她想起这几天许砚辞确实一直陪着她。展览开幕后还有各种后续会议、媒体专访、艺术家接待，他只要有空就会过来，有时候只是安静坐在办公室角落看书，等她忙完；有时候会带些吃的，提醒她按时吃饭；有时候，就像昨晚，只是单纯一起吃顿饭，聊聊天。
她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一切都很自然，像呼吸一样。
继续往下翻，评论画风开始变化。
「158楼：许砚辞粉丝前来报到！我们哥哥终于开窍了！」
「159楼：作为老粉，我居然觉得很欣慰怎么办？哥哥看她的眼神好真诚。」
「160楼：安以诺小姐姐真是颜值与才华并存，我们哥哥高攀了[doge]」
「161楼：楼上姐妹真实了，老牛吃嫩草，哥哥你要好好对嫂子啊！」
「162楼：三十岁的老牛和二十六岁的嫩草……好像也没那么老？但对比小姐姐的成就，哥哥确实要加油[doge]」
「163楼：以前总觉得哥哥是神仙下凡不食人间烟火，现在看他跟在安以诺身边的样子，突然觉得他接地气了。」
「164楼：粉丝来认领嫂子了！强烈要求公开恋情！」
「165楼：+1，公开吧，我们绝对祝福！」
「166楼：这要是公开了，绝对是内娱最养眼、口碑最好的一对吧？」
安以诺看到“老牛吃嫩草”那条时，忍不住笑出声。她截了张图，打开和许砚辞的聊天界面，发过去。
几乎秒回：「？」
安以诺：「你的粉丝说你是老牛。」
许砚辞：「看到了。他们还说我是高攀。」
安以诺：「你觉得呢？」
许砚辞：「我觉得他们说得对。」
安以诺看着这条回复，愣了愣。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林薇探进头来：“总监，许先生来了。”
话音刚落，许砚辞已经出现在门口。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针织衫和灰色长裤，手里提着熟悉的纸袋——这三天，他每天下午六点准时出现，带着不同的点心和饮料。
“忙完了吗？”他走进来，把纸袋放在茶几上，“今天有杏仁豆腐，不太甜，你试试。”
安以诺放下手机，走到沙发边坐下。许砚辞打开盒子，杏仁的清香飘散出来。她尝了一口，口感细腻，甜度刚好。
“好吃。”她满足地眯起眼，然后想起什么，抬头看他，“你看到那些帖子了？”
“嗯。”许砚辞在她对面坐下，神色平静，“经纪人给我打了电话，问要不要处理。”
“处理？”安以诺挑眉，“怎么处理？发声明否认？还是警告媒体不要乱写？”
“我没有这个意思。”许砚辞看着她，“我只是觉得，如果你觉得困扰，我们可以想办法降低热度。”
安以诺放下勺子，认真想了想：“我没什么困扰。那些报道和讨论，并没有影响展览本身，也没有影响我的工作。反而……”她顿了顿，“反而给展览带来了更多关注，虽然是另一种形式的关注。”
这是实话。这几天展览的预约人数暴增，很多年轻观众坦言是看到热搜才来的。艺术展借助娱乐话题出圈，虽然听起来有点荒诞，但结果是好的——更多人走进了展馆，更多人看到了那些优秀的作品。
“那你呢？”安以诺反问，“对你的工作有影响吗？”
许砚辞摇头：“经纪人接到的合作邀约反而多了。有几个品牌方觉得，我现在的形象更‘真实’、更‘有温度’了。”
他说着，自己都笑了：“可能大家以前觉得我太‘完美’，现在看到我也会跟在喜欢的人身边，也会被粉丝叫‘老牛’，反而觉得亲切了。”
安以诺也笑了：“那看来是双赢。”
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杏仁豆腐。窗外的维港灯光秀开始了，音乐隐约传来。
“砚辞。”安以诺忽然开口。
“嗯？”
“你粉丝……好像都很支持。”她说得有些犹豫，“他们让你好好对我。”
许砚辞抬起头，眼神温柔：“他们一直很好。从我出道开始，就陪着我，支持我，也包容我。这次……他们可能也觉得，我该有个人陪了。”
“你不怕公开恋情会影响你的事业吗？”安以诺问得很直接，“很多艺人都会选择隐恋，甚至隐婚。”
许砚辞放下勺子，看着她：“以诺，我三十岁了。入行十年，从龙套到影帝，该有的荣誉我有了，该积累的作品也有了。如果现在还要因为害怕失去粉丝而隐藏自己的感情，那这十年，我到底在为什么努力？”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认真：“而且，我觉得感情是很珍贵的东西。遇到了，珍惜了，就应该坦然面对。至于事业——如果因为我公开恋情就离我而去的粉丝，那可能本来也不是真正欣赏我作品的人。”
安以诺静静听着，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她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坚持——不顾家人反对出国学设计，在巴黎从零开始建立工作室，坚持不迎合市场做自己认为好的设计……其实和许砚辞说的，是同样的道理。
做自己，然后等待真正欣赏你的人。
“那……”她轻声问，“你打算公开吗？”
许砚辞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她，眼神里有询问，也有尊重。
“这是两个人的事。”他说，“所以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安以诺沉默了。她看着窗外流淌的灯光秀，看着这座她曾经逃离又回归的城市，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和许砚辞的身影。
公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将被放在聚光灯下，被无数人审视、讨论、评判。意味着她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和他安静地吃一顿饭而不被拍。意味着她的私生活将和她的工作一样，成为公众话题。
但是……
“我其实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最终说，“从小到大，我做的每个决定，都有人不理解，有人反对。但我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活到了现在。”
她转头看向许砚辞，眼神清澈而坚定：“所以，如果你觉得公开是对的，那我也没问题。”
许砚辞看着她，良久，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有欣慰，也有深深的爱意。
“不急。”他说，“我们可以慢慢来。先让粉丝们适应一下，让媒体们拍个够。等大家都觉得我们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时候，再正式说一句‘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安以诺也笑了：“狡猾。”
“是聪明。”许砚辞纠正，“好了，不说这个了。今晚想吃什么？王叔说研究了一道新菜，让我们去试试。”
“好啊。”安以诺站起身，“等我五分钟，我把文件收好。”
她走回办公桌，许砚辞开始收拾茶几上的餐具。窗外，维港的灯光在夜色中流淌，像一条发光的河。
手机震动，是陈子谦发来的消息：「看到热搜了，你俩现在是真的火。不过说真的，什么时候请我吃饭？我这个媒人还没收到谢礼呢。」
许砚辞笑着回复：「随时。地点你定。」
又一条消息跳出来，是经纪人：「几个综艺邀约，都是想邀请你和安小姐一起上。我暂时都推了，但有一个慢生活观察类节目，制作团队很好，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不急着回复，先好好享受恋爱。」
许砚辞看着“享受恋爱”这四个字，嘴角不自觉上扬。
是啊，享受恋爱。不用刻意隐藏，不用小心翼翼，就像现在这样，每天给她带一份杏仁茶或杏仁豆腐，陪她工作，等她下班，一起吃顿饭，聊聊天。
简单，自然，真实。
“我好了。”安以诺的声音传来。
许砚辞抬头，看见她已经穿上外套，手里拿着包包，正站在门口对他笑。暖黄的灯光下，她的笑容明亮而温暖。
“走吧。”他说。
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走廊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渐次亮起。电梯下行时，安以诺忽然说：“其实被拍到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证明，我们是真的在认真生活，认真相处。”
“嗯。”许砚辞点头，“而且粉丝们说得对，我确实要好好对你。不然对不起‘老牛吃嫩草’这个称号。”
安以诺笑出声，轻轻捶了他一下：“你还记着呢！”
电梯门开，大堂里灯火通明。玻璃门外，香港的夜晚璀璨如星海。
而他们，就像两颗终于找到彼此轨道的星星，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又在彼此的陪伴中，找到了更温暖的光芒。
至于公开与否，何时公开——
当时间到了，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因为真正的感情，从来不需要刻意宣告。它就在每一个眼神交汇的瞬间，每一次自然而然的陪伴里，清晰可见，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