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的秋天,空气里多了几分舒爽的凉意。距离安以诺的三十岁生日还有不到一周,安家上下弥漫着一种看似平常却又微妙的氛围。
浅水湾的别墅里,许砚辞难得提早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时夕阳正好。安以诺正坐在地毯上,陪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安承屿玩积木,母子俩的笑声清脆地洒满客厅。
“爸爸!”安承屿眼尖地看到许砚辞,立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张开双臂向他跑来。
许砚辞弯下腰,一把将儿子抱起来举高高,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安以诺也站起身,笑着走过来:“今天怎么这么早?”
“想你了。”许砚辞腾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神秘地眨眨眼,“而且,有件事要办。”
安以诺好奇地挑眉:“什么事这么神秘?”
许砚辞放下儿子,让阿姨带他去洗手准备吃晚饭,然后牵着安以诺的手往楼上走:“来,给你看样东西。”
两人进了书房。许砚辞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细长的锦盒,递给安以诺:“提前的生日礼物之一。打开看看。”
安以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锦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卷装裱精致的画轴。她小心地将画轴取出,在书桌上缓缓展开。
随着画卷展开,安以诺的眼睛逐渐睁大,呼吸都轻了。
那是一幅水墨荷花图。构图疏密有致,墨色浓淡相宜,几枝荷花或含苞或绽放,姿态清雅,仿佛能闻到夏日荷塘的清香。右下角的落款和印章,让她心头一震——这是她仰慕已久的一位内地国画大师的作品,而且是其“荷塘清韵”系列中的精品。这位大师的作品在市场上流通极少,每一幅都价值不菲,更重要的是,这画的风骨气韵,正是她最为欣赏的那种。
“这……这是真迹?”安以诺的手指轻轻抚过画卷边缘,不敢触碰画面本身,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砚辞,你怎么找到的?这位大师的作品几乎不在市面上出现……”
许砚辞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语气温柔:“托了不少朋友,辗转了好几个收藏家,终于说动了其中一位割爱。”他顿了顿,低声说,“我记得你很多年前在一本画册上看到这幅画时说过,要是三十岁前能拥有一幅这样气韵生动的作品,人生就圆满了。”
安以诺愣住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还在摸索自己的设计风格,偶然在一本艺术杂志上看到这幅画的印刷版,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她自己都几乎忘记了,许砚辞却记得这么清楚。
“你……”她转过身,眼眶有些发热,“你还记得?”
“关于你的每件事,我都记得。”许砚辞笑着擦去她眼角的湿润,“傻丫头,这就感动了?还有更好的在后头呢。”
安以诺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这已经很好了,砚辞,真的……这幅画太美了,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之一。”
许砚辞轻轻拍着她的背,眼中满是宠溺:“三十岁是个大日子,当然要特别一点。不过……”他松开她,表情认真了些,“小七,马上三十岁了,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会不会觉得……有点焦虑?”
“焦虑?”安以诺眨眨眼,重新看向那幅荷花图,嘴角弯起一抹恬淡的笑意,“为什么要焦虑?我觉得太好了。”
她拉着许砚辞在书房的沙发坐下,头自然地靠在他肩上,声音轻柔而坚定:“你知道吗,我从小就盼着长大。小时候身体不好,总觉得自己被保护在玻璃罩子里,看着哥哥们能做那么多事,看着同龄人可以跑可以跳,我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变得很强壮,很能干。”
“后来真的长大了,经历了生病、结婚、生子……每一步都让我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想要什么。”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三十岁,对我来说不是变老,而是终于真正成熟了。我终于有足够的阅历、底气和能力,去承担更多责任,去做更多想做的事。”
许砚辞静静听着,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柔软一片。他的小七,真的长大了。
“而且,”安以诺坐直身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少女般的俏皮和憧憬,“我小时候就幻想过,等我三十岁的时候,要穿着最干练的正装,踩着高跟鞋,在办公室里运筹帷幄,做个雷厉风行的精英女性!”她说着自己先笑起来,“虽然现在可能离‘雷厉风行’还有点距离,但至少,我正在朝那个方向走,不是吗?”
许砚辞也笑了,握住她的手:“是,我的安总越来越有范儿了。”
安以诺靠回他肩上,轻声说:“人嘛,不就是一点一点长大的,一点一点变老的嘛。这个过程,仔细想想,其实挺酷的。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风景和挑战,我都想好好体验。”
她的话让许砚辞心中微微一动。他想起最近安父和两位兄长的一些微妙举动——安景和最近频繁与集团元老私下会面,安景轩虽然依旧插科打诨,但也在不动声色地梳理星辰传媒的核心资源,而安父更是几次在家庭聚会中,看似随意地询问安以诺对集团某些业务的看法。
许砚辞隐约猜到,安以诺的三十岁生日,恐怕不只是个简单的生日。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妻子搂得更紧些。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在她身边。
与此同时,安家老宅的书房里,安父安正霆正与两个儿子进行一场严肃的谈话。
“都安排好了?”安正霆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安景和点头,递上一份文件:“几位关键股东和董事都已经私下沟通过,多数表示理解和支持。虽然有些老臣子对直接交给小七仍有疑虑。”
安景轩难得正经地补充道:“媒体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生日当天会有几篇关于小七这两年参与集团事务、推动文化项目的正面报道,先铺垫一下舆论。正式公告会在生日后第二天发布,避免喧宾夺主。”
安正霆仔细翻看着文件,良久,叹了口气:“小七那边,暂时还是先别告诉她。以她的性子,提前知道了反而压力大,说不定还会推辞。”
“爸,您真的决定了?”安景和看着父亲,眼神复杂,“这么重的担子,小七她……”
“她比你想象的更坚强,也更有潜力。”安正霆打断儿子的话,目光深远。
安景和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会全力辅佐小七。”
安景轩也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认真道:“星辰传媒永远是小七的后盾。需要造势还是公关,随时开口。”
安正霆欣慰地看着两个儿子:“你们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记住,安家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安家,是我们所有人的。小七需要你们的支持,就像你们小时候需要彼此扶持一样。”
三人都不知道,此时书房门外,安母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最终没有敲门,而是转身轻轻离开。她眼中含着泪光,嘴角却带着笑。她的女儿,要接下这副重担了。而她相信,这个从小就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的孩子,一定能走得很好。
生日前三天,安以诺接到二哥安景和的电话,说父亲让她去公司一趟,有些文件需要她签字。
安以诺不疑有他,按时来到安氏集团总部。走进父亲办公室时,她发现安景和也在。
“爸,二哥,什么文件这么急?”安以诺笑着问。
安正霆示意她坐下,将一份厚厚的文件夹推到她面前:“是一些基金会和文化项目的长期合作协议,需要你这个理事签字确认。另外……”他又推过另一份文件,“这是几个海外艺术展的赞助协议,你对这些有研究,看看条款有没有问题。”
安以诺认真翻看起来。这些文件确实涉及她这两年负责的领域,她逐条审阅,不时提出一些问题,安景和在一旁耐心解答。整个过程自然流畅,安以诺完全没察觉到,这些看似常规的文件签署,实际上是安父和安景和在为她逐步接触集团核心事务做铺垫。
签完字,安正霆状似随意地问:“小七,如果有一天,让你来掌舵安氏,你会怎么做?”
安以诺愣了愣,随即笑了:“爸,您别开玩笑了。有您和二哥在,哪轮得到我?我就做好我现在的事就好了。”
“我是说如果。”安正霆坚持问。
安以诺想了想,认真回答:“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先稳住现有的基本盘,地产、金融这些根基不能动摇。然后,我会加大对文化、科技、环保这些新兴领域的投入。安氏需要转型,不能永远吃老本。当然,”她俏皮地眨眨眼,“我会死死拉住二哥和小哥给我当苦力,还有砚辞这个免费顾问。”
安景和笑了:“算你有良心。”
安正霆眼中闪过满意之色,却没有再多说,只是点点头:“很好。去忙吧,生日那天记得早点回家,你妈说要亲自下厨。”
“知道啦!”安以诺欢快地应道,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后,安正霆看向安景和:“怎么样?”
“比我想象的更有想法。”安景和诚实地说,“她不是空谈,这两年实际参与的几个项目,她都提出了很有见地的建议。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她太在乎家人的感受,可能会因为担心我们而拒绝。”
“所以生日那天,需要你和小轩一起表态支持。”安正霆沉声道,“让她知道,这不是牺牲谁成全谁,而是我们共同的选择。”
安景和郑重地点头。
生日前一天晚上,许砚辞在安以诺睡着后,悄悄起身,来到书房。他从书柜最深处取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他这些年来,利用自己的人脉和资源,为安以诺建立的一个小型投资基金和几个海外艺术项目的股份。这些是他为她准备的另一份生日礼物——不是昂贵的画作,而是一份实实在在的、属于她个人的事业根基和财务保障。
他不知道安父的计划,但他本能地觉得,三十岁后的安以诺,会需要一个完全属于她自己的支点。无论她将来选择什么路,这份礼物都会是她的底气。
窗外月色如水,许砚辞看着文件,又想起安以诺说“三十岁太好了”时那发光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温柔和期待。
他的小七,要真正起飞了。
而他会一直在这里,做她最坚实的风和大地。
生日的前夜,安家老宅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每个人都在为第二天准备着,各自怀着心思,却又默契地保守着同一个秘密。
安以诺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嘴角带着笑意,仿佛梦见了三十岁那天的阳光。
她不知道,当明天太阳升起时,她的人生将正式踏入一个全新的、充满挑战也充满可能的篇章。
而爱她的人们,已经为她铺好了前路,也准备好了随时为她托底。
三十岁,欢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