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热火朝天,高强度劳动下,工分成了社员们最上心的事。每天下工前,记分员拿着小本子挨个登记,谁干多少活、得多少分,一目了然,也成了大家暗中较劲的焦点。
苏念棠靠着空间伙食和陆劲洲的“巧合”帮助,勉强跟上妇女队节奏,可工分始终在中等偏下——一天撑死挣七八个,而周秀英这样的壮年妇女,能拿到九到十个。对此她倒没觉得不平衡,知道自己体力是硬伤,可有人却不这么想。
这天下午,记分员刚给苏念棠记完七分,旁边的李彩凤就阴阳怪气开口:“哟,念棠妹子这工分挣得轻松,掰玉米还有人把最好的送手边,哪像我们,得往玉米秸深处钻。”
这话指向性太明显,周围妇女都停下动作,眼神在两人间来回瞟。李彩凤是村里有名的快嘴,干活利索却小心眼、爱攀比,男人是队里会计,自觉高人一等,最近看陆劲洲护着苏念棠,更是酸得不行。
苏念棠脸色一沉,刚要开口,周秀英先不乐意了:“彩凤,你这话啥意思?我家棠棠干活实诚,从不偷奸耍滑!工分是记分员定的,有意见找他说去!”
李彩凤被呛得脸上挂不住,声音更尖了:“秀英婶子,我可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同样干活,有人命好有人帮衬,工分自然‘好看’,谁知道是不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多给的?”
这话诛心——既暗指苏念棠靠陆劲洲,还影射记分员不公。年轻的记分员脸涨得通红:“李彩凤!你胡说!工分都是按规矩记的!”
场面僵持住,苏念棠气得胸口起伏——她能忍别人说她干活不行,却不能忍污蔑自己和记分员、牵扯陆劲洲清白。正要跟李彩凤理论,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插入,像石头砸进沸水,瞬间让场面安静:“她的工分,有问题?”
众人回头,陆劲洲不知何时站在人群外围。他刚运送完粮食,额上带汗,军装上衣搭在肩上,只穿件洗得发白的背心,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肌肉。他脸色沉静,眼神却锐利如刀,直直射向李彩凤。
李彩凤被看得心虚,气势矮了半截:“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陆劲洲迈步上前,个子高带来无形压迫感,“记分员的账本、大队长的安排,都能随便质疑?”他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落在记分员的本子上,语气平淡却有分量,“苏念棠同志体力虽弱,但劳动态度端正,分配的任务都能按时完成。秋收抢时间讲效率,不是比谁更能钻玉米地。若有人觉得工分不公,现在就去大队部,找苏队长和会计核对。”
一番话有理有据,直接把个人恩怨上升到劳动纪律和集体原则,堵得人哑口无言。
李彩凤脸一阵红一阵白,嗫嚅着不敢再说话。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低下头,没人敢触陆劲洲的霉头——谁都知道他平时不吭声,一开口分量不轻。
陆劲洲不再看她,对记分员缓和道:“继续记分吧,别耽误大家下工。”记分员如蒙大赦,赶紧低头干活。
风波看似平息,陆劲洲却没立刻走。他走到苏念棠负责的区域,弯腰捡起几个藏在玉米叶下的细小玉米棒,随手扔进筐里,动作自然。接着,他像才注意到苏念棠手里的军用水壶(之前借她的那个,后来不知怎的又回到她手里,总装着灵泉水),自然地拿过去拧开盖子,递还给她:“喝水。”
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苏念棠看着递来的水壶,又看看周围“忙碌”却竖着耳朵的婶子大娘,脸颊爆红——这家伙做得也太明显了!她几乎是抢过水壶,低头猛灌几口,冰凉泉水才让热度降了点。
陆劲洲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面上却依旧平静。他拎起外衣,转身大步离开。
他一走,压抑的气氛瞬间活络。几个跟周秀英要好的婶子围过来:“还是劲洲说话管用!”“有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念棠丫头别往心里去,劲洲这是心疼你呢!”
苏念棠被说得抬不起头,心里却像打翻了蜜罐——他刚才的维护虽让她害羞,却像座大山,把她从难堪里捞出来,给了十足的安全感。
下工路上,周秀英还在骂李彩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苏念棠挽着母亲的胳膊轻声劝:“娘,别气了,为那种人不值当。”
周秀英叹气,看着女儿眼神复杂:“棠棠,劲洲今天这态度摆得明明白白,村里人以后更得说道了。你……你是怎么想的?”
苏念棠脸又热了,盯着鞋尖声音细若蚊呐:“我……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穿越而来,她只想好好活下去、改善家人生活,从没细想过感情。可陆劲洲就像他递来的那壶水,不知不觉渗透进她的生活,让她习惯、依赖,甚至心动。
晚上,苏念棠进了空间,没直奔食物,而是坐在沙发上发呆——陆劲洲维护她的样子,一遍遍在脑海回放。那句“她的工分,有问题?”带着冷意和不悦,清晰地告诉所有人:他在意她,不允许别人欺负她。这种被坚定选择和保护的感觉,真好。
她摸出怀里没吃完的半个蜜薯,做了个决定。第二天上工,她在午饭布包里,除了窝头,还悄悄放了个用叶子包好的、加了肉松和空间榨菜的特制饭团——打算找机会塞给陆劲洲。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准备“回礼”时,陆劲洲正跟记分员和苏铁柱“不经意”提起,建议根据秋收劳动强度和贡献,调整工分评定标准,比如考虑运输组、后勤组的辛苦程度……话题巧妙绕开苏念棠,却在制度层面,为她(以及所有体力弱却努力的人)争取了更公平的环境。
秋收烈日下,年轻男女心思各异,却默契地朝同一个方向靠近。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似乎随时会被炙热阳光和涌动情愫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