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插秧割麦的时节,炽热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烘烤着大地,田野间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田春禾家就像一台紧密运转的机器,全家老小齐上阵。
田春禾姐姐和田春禾在妈妈的带领下,穿梭在麦浪中忙着割麦,同时还要在田边栽种高粱和玉米秧苗;田春禾哥哥则跟着爸爸,东家西家地跑去帮忙插秧。
田间地头,人们来来往往,互帮互助,等自家插秧的时候,邻居们也会热情地来搭把手,整个村庄洋溢着一种团结协作的氛围。
到了夜晚,繁星点点,月光如水般洒在小院里。忙碌了一天的爸妈,会根据当天割麦的收成,安排田春禾几姊妹打理麦子。而打理麦子,那可是田春禾最讨厌干的农活了。
田春禾哥哥姐姐先抬出吃饭用的两条高凳,把它们并排摆好,再用绳子把板凳腿牢牢拴住,防止凳子乱动。接着,田春禾哥哥和爸爸费了好大劲,抬来沉重的石磨,稳稳地放在高凳上,石磨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泽。
田春禾和姐姐一组,两人各自站在板凳的两头。田春禾无奈地打开麦垛,揪出一捆双手刚好能握住的麦秆,深吸一口气,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然后猛地落下,狠狠砸在石磨凳上。
就在麦穗与石磨接触的瞬间,麦粒像一颗颗子弹,“嗖”地向四周弹射出去。有的麦粒直接打在田春禾的脸上、脚上、腿上,疼得她“哎哟”直叫,就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似的。
不仅如此,麦穗上的毛也到处乱飞,落在田春禾身上,和汗水混在一起,又痒又痛,难受极了。夜晚的微风试图吹散这恼人的麦毛,却只是徒劳,反而让它们更加肆意地飞舞。
一开始,田春禾和姐姐还干劲十足,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她们举起麦秆的高度越来越低,挥舞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胳膊又酸又累,仿佛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把麦穗都打完,清理完麦秆,再用风簸把麦壳吹去,可最后剩下的麦子却少得可怜。
田春禾和姐姐忍不住撅起了小嘴,满脸失望地嘀咕道:“哎呀,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毛多肉少嘛!”
此时,她们的脸蛋就像小花猫一样,沾满了灰尘和汗水,疲倦、无奈与难受的神情一览无余。月光下,她们小小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却又透着一种在劳作中成长的坚韧。
在那片宁静的乡村,田春禾的卧室,是一座茅草覆盖着的低矮土坯房。它就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静静伫立在岁月中。这座房子,除了一扇供进出的房门,连个透气的窗户都没有。
在没电的盛夏时节,酷热如同一场汹涌的潮水,又似一层密不透风的大网,无情地把田春禾和家人们紧紧罩住。
夜间的闷热实在难耐,大家只能把床上的竹席搬到院坝,幕天席地地睡,这成了他们唯一的避暑法子。
有时候下半夜气温降下来,湿气却重得厉害,惊醒的父母便会招呼孩子们再次“搬家”,回屋继续睡觉。
月光如水,洒在院坝里,映照着田春禾和姐姐躺在同一张凉席上,旁边紧挨着田春禾弟弟和哥哥。
哥哥姐姐白天干活累得够呛,一躺到凉席上,身子就像被胶水粘住了似的,手中的蒲扇没扇动几下,就停在半空了。
紧接着,低沉而绵长的呼吸声传来,田春禾侧过身,发现哥哥姐姐已经沉沉睡去。她心疼地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哥哥姐姐的额头,呀,汗水一下子就打湿了她的小手。
田春禾和弟弟年纪小,干的活也轻松些,再加上在院坝睡觉的新鲜感,两人竟毫无睡意。
院坝里,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丝丝若有若无的凉意。田春禾和弟弟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下,一会儿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一会儿又爬起来,从哥哥姐姐的腰杆处走来走去。
突然,“啪,啪,啪”,清脆的拍打声传了过来,紧接着是手“哗哗哗”的抓挠声,田春禾一听就知道,准是那可恶的蚊子又来叮咬哥哥姐姐了。
田春禾和弟弟相视一眼,轻手轻脚地从哥哥姐姐身旁拿起蒲扇。田春禾负责给姐姐摇扇,她双手紧紧握住扇把,对着姐姐的头使劲扇起来。风一吹,姐姐额头的短发就像调皮的小精灵,跟着舞动起来。
田春禾往后退了一步,又对着姐姐的胸口继续扇,姐姐的睡衣也随着风一起一伏鼓动着。田春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围着姐姐绕起圈来,使出浑身力气扇风。姐姐似乎感觉到了凉风,翻了一下身子,又安稳地睡了过去。
田春禾弟弟见状,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她,努力地为哥哥送去凉风。月光下,他们小小的身影忙碌而又可爱。
夜越来越深了,天上的星星似乎也疲倦了,没精打采地、冷冷地眨巴着眼睛。田春禾和弟弟手中的蒲扇,摇动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还不时地打着哈欠。
就在这时,田春禾外婆迈着她那双七寸金莲小脚,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轻声招呼田春禾和弟弟:“乖孩子,快快睡觉咯。”
外婆抬头望着深邃的天空,低声吟唱起来:“天上的星星(钉钉),一个二个七八个,数也数不清,哎呀!七仙女在天河找董永哥……”
耳朵尖的田春禾和弟弟一下子就听清了外婆的儿歌,立刻停下手中的蒲扇,一骨碌倒在凉席上,跟着外婆唱了起来。
刚才的疲倦仿佛一下子就被赶跑了,田春禾拉着外婆的手,撒娇地说:“外婆,再讲七仙女与董永的故事嘛。”
这样的场景,在田春禾和外婆之间已经重复了千万遍,外婆却从不厌烦,田春禾更是百听不厌。
尤其是听到七仙女被她爸爸玉皇大帝抓回天庭,董永用箩筐挑着他和七仙女的一双儿女,骑着相依为伴的黄牛,以牛角为船,驾着五彩祥云上天寻找七仙女的情节,田春禾总会陶醉其中,嘴里还念叨着:“七仙女,你等等董永哥哥,他找你来啦!”
外婆听着田春禾的梦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看着田春禾兄妹都甜甜地睡着了,便找来一张凉席,挨着田春禾也席地而睡,静谧的夜,如同一位温柔的母亲,轻轻地笼罩着这温馨的一幕。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守护着这份美好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