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侧殿的门就被推开了一条缝。
苏绾已经站在院子里了，手里握着一把新木剑。她低头看了眼掌心，昨夜藏在枕头下的那片带血木剑碎片已经被她磨成了薄刃，贴在袖口内侧。她没再梦见挥剑如风，但她知道，今天必须出剑。
宗门大比今日开启。
演武场早早聚满了人。玉牌挂在执事弟子腰间，一枚枚被取下登记。秘境名额只剩最后一个，所有目光都盯着那个空位。
“听说是师祖亲定的人选才能进。”
“可别又是靠关系上的。”
“苏绾？她也配？”
声音不大，但足够传到入口处。
苏绾低着头走过来，脚步慢得像是怕踩疼了地。柳如霜带着几个同门站在台阶上，见她来了，冷笑一声：“这不是杂役院出来的扫地丫头吗？你也敢来报名？”
苏绾停住，指尖轻轻捏了下袖口。
她抬起头，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纸窗：“师姐说得对，我本不该妄想。”
众人一愣。
这反应太顺了，反倒让人说不出羞辱的话。
她却在这时走上前，将玉牌递给了执事弟子，嗓音微颤：“若能进秘境替师尊采药……哪怕死在里面，也值得。”
全场安静了一瞬。
有人嗤笑，有人皱眉，更多人开始低声议论。一个废柴五灵根，经脉受损，连基础剑式都练不利索，竟敢争秘境资格？
柳如霜眼神一冷：“既然你自己都说不配，那就别占位置了。你要真有胆子，擂台上见。”
苏绾垂眸，手指微微发抖：“我……只是想为师尊尽一份力。”
“少装可怜！”柳如霜拔出佩剑，指向她，“敢不敢应战？输了滚出宗门，别脏了师祖的眼！”
人群躁动起来。
执事弟子看了看名单，又看了看两人，最终点头：“准战。擂台对决，点到为止。”
苏绾终于抬起眼。
那一瞬，没人看出她在笑。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危挑战任务】
【名称：宗门大比·秘境之争】
【胜利条件：击败指定对手或获得裁判认可】
【奖励：秘境通行资格、积分+1000】
【失败惩罚：逐出师祖院、系统冷却24小时】
她默念：【兑换‘临时剑意精通’，消耗800积分】
【宿主，你这是把三天攒的家底全砸了啊！！】
【警告：效果持续仅两炷香时间，超时反噬经脉】
她没回应，只把手搭在木剑上，一步步走上擂台。
风扬起她的衣角，发带松了半边。
柳如霜早已站定，剑尖朝地，冷声道：“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天赋。”
话音落，剑光起。
“霜断千山！”
第一招就是杀招。剑气撕裂空气，地面炸开三道冰痕，直逼苏绾胸口。
她后退，闪身，木剑横挡。
“砰！”
震得虎口发麻。
观众席一片哗然。谁都看得出，苏绾完全处于被动。她脚步凌乱，衣袖被划破，发带彻底断裂，长发散下来遮住半张脸。
“她撑不过十招。”
“柳师姐动真格了！”
“这种水平也想进秘境？做梦！”
第二招接踵而至。
“寒江覆雪！”
第三招——
“碎月十三刺！”
剑影如雨，苏绾几乎是在地上翻滚闪避。木剑几次险些脱手，肩头擦过一道血痕。她喘息加重，额角冒汗，看起来狼狈不堪。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闪避都在校准。
柳如霜的剑路有七处转折点，每次发力前肩胛会微不可察地下沉三分。第三式第七刺后必有半息停顿，那是她调整灵力的间隙。
这些细节，早在昨日她“偶遇”柳如霜练剑时就记下了。
现在，她在等。
等那个最合适的时机。
第四招落下，地面石板崩裂。一块碎石弹起，刚好落在她右脚边。
她眼角一跳。
来了。
柳如霜收剑回旋，冷笑：“结束了。”
第五招——“凝冰·绝命斩”！
剑势如瀑，直劈而下。
苏绾猛地蹬地，身体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剑锋。她顺势滑步，右脚却“恰好”踩中那块碎石。
“啊——”
她惊呼出声，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柳如霜瞳孔一缩，以为胜局已定。
可就在倒下的瞬间，苏绾手腕一翻，木剑自下而上挑出，剑尖划过一道弧线，精准抵住柳如霜咽喉前三寸。
全场死寂。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前一秒还在狼狈逃窜的人，下一秒竟以败姿制敌？
“你……你耍诈！”柳如霜怒吼，剑尖颤抖，“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苏绾缓缓起身，木剑未收。
她抹了把嘴角的血，轻声道：“师姐，我一直在躲。是你……忘了收招。”
裁判迟疑：“这……算胜吗？”
“不算！”柳如霜咬牙，“她那是摔跤碰巧点中的！算什么本事！”
“算。”
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演武场瞬间安静。
高台之上，凌寂不知何时已起身。
他一步踏出，人已在擂台中央。
无人看清他是怎么来的。
他看也没看柳如霜，目光落在苏绾身上，片刻后，开口：“三日后，随本尊入秘境。”
一句话，尘埃落定。
裁判立刻宣布：“苏绾胜！秘境资格归其所有！”
人群炸开锅。
有人不服，有人震惊，更多人沉默。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躲。
她是在等。
等所有人轻视她，等对手全力出击，等一个能让她名正言顺站上高位的机会。
林清羽坐在观礼席，一直盯着擂台。他指尖扣着座椅扶手，指节泛白。从苏绾摔倒出剑那一刻起，他就没移开过视线。
他不是没看过高手对决。
但他没见过谁能把“弱”演得这么真，又把“强”藏得这么深。
他忽然想起昨夜，他在书房翻到一本旧册，上面写着：“凡能于败势中逆转者，非智即毒。”
他合上书，低声喃喃：“你是哪一种？”
擂台上，苏绾低头行礼：“谢师尊成全。”
凌寂转身欲走，袖袍微扬。
一道灵力无声掠过，托起她手中断裂的木剑，缓缓送回她掌心。
动作极轻，却让全场呼吸一滞。
他知道她在演。
他也知道她早有准备。
但他还是给了她这个机会。
不止是机会。
是认可。
是纵容。
苏绾握紧木剑，指尖抚过断口。
那里还沾着一点血。
不是她的。
是刚才交手时，柳如霜剑锋划破她手臂，反被她借力一撞，指甲嵌进对方虎口留下的。
她舔了下嘴角，抬头看向凌寂离去的背影。
他知道的，一定比表现出来的多。
但她不怕。
因为从她踏入侧殿那天起，这场戏就不只是演给柳如霜看的。
裁判开始清理擂台，弟子们陆续离场。
柳如霜被人搀扶着走下台，脸色惨白。她回头瞪了苏绾一眼，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苏绾没回应。
她只是把木剑插回腰间，转身朝演武场外走去。
林清羽在出口处拦住了她。
“师妹。”他叫她，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刚才那一剑……你早就算好了吧？”
苏绾停下，抬眼看他。
阳光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
她笑了笑，说：“师兄，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