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寂走出闭关室那天黄昏，命令苏绾过来。
她照做了。
第二天清晨，他再没看她一眼。
长廊空荡，门紧闭，连风都静止。苏绾站在门外，手抬到一半，最终只是轻轻放下。她转身离开时脚步很轻，像怕惊扰什么，又像早已预料。
第三日，她端着药碗走到门前，叩了三下。
无人应答。
她低头看着托盘里的瓷碗，热气已经散了。
“无需近前。”传音符在空中炸开一道冷光，是凌寂的声音。
苏绾笑了笑，把药放地上，转身走开。
她靠在石阶上翻开《涅盘心经》残卷，指尖划过那些古老文字。
系统嘀咕：「他这是怕了？心魔上身还敢装高冷？」
苏绾没抬头：「不是怕我，是怕他自己信了心动是真的。」
她说完合上书，起身回房。
当晚，她服下【模拟灵力逆行丹】。
药效来得很快。体内灵力开始乱窜，像是被人用钝器搅动经脉。她咬住嘴唇，额头渗出冷汗，手指微微发抖。但她眼神清明，呼吸控制得极稳。
她缓缓推开房门，一步步走向闭关室外的长廊。
天快黑了。夕阳最后一点余晖落在青石板上，映出她单薄的身影。
她在最显眼的位置跪下，随即跌坐于地，唇色迅速变白，指尖冰凉。
“师尊……救……”
声音很弱，刚好能被听见。
她闭上眼，睫毛轻颤，像是随时会晕过去。
门开了。
凌寂站在门口，黑袍垂地，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眉头皱起，没有说话，几步上前将她抱起，转身就走。
寒潭水冷如刀割。
他抱着她跃入水中，灵力瞬间展开，在她体表形成一层屏障。他的手掌贴上她后背，灵力缓缓注入，开始梳理紊乱的经脉。
苏绾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她靠在他怀里，呼吸微弱。
“师尊……冷……”
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
凌寂手臂收紧，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他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料传过去，低声道：“别动……我在为你梳理经脉。”
水波轻轻晃动，两人身影在幽蓝潭水中交叠。
系统实时播报：「宿主，他的心率比平时快30%，体温上升1.2度……这家伙明明快炸了还要装镇定！」
苏绾闭着眼，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
她的茶艺，正在奏效。
凌寂的灵力缓缓游走于她经脉之中，一点点纠正错乱的路线。他的动作很稳，但指节泛白，显然在克制什么。
苏绾忽然轻咳两声，气息更弱。
“疼……”
凌寂立刻停下动作：“哪里？”
“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凌寂沉默片刻，掌心移向她心口位置，灵力渗透进去探查。
苏绾呼吸一滞。
这一步，她赌对了。
《涅盘心经》里提过，双修功法启动前，需双方灵力在特定节点交汇七次以上。现在，他们已经在第三次。
每一次接触，都是绑定。
她悄悄调动体内残留药力，让灵力再次波动一下。
凌寂察觉异常，眉头紧锁，加快梳理速度。他的灵力与她纠缠更深，几乎融为一体。
潭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急促，由远及近。
凌寂猛然睁眼，灵力瞬间收回大半。他一把扯下外袍裹住苏绾，将她护在怀中，冷冷看向洞口。
柳如霜站在那里，脸色发白，眼睛瞪得极大。
“你们在做什么？！”
她脱口而出，声音都在抖。
凌寂没回答。一道剑气直冲而出，逼得她连连后退。
“滚出去。”
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
柳如霜咬住嘴唇，手指死死掐着药盒：“我……我是来送药的……听说她灵力紊乱……”
“我不需要。”
话音未落，洞门轰然关闭，整座寒潭结界重启，隔绝外界。
柳如霜站在原地，药盒掉在地上，粉末洒了一地。
她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眼底翻涌着震惊、羞辱和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而潭水中，凌寂依旧抱着苏绾。
他没再继续疗伤，也没放开她。
苏绾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心跳一声比一声重。
系统小声提醒：「宿主，你刚才灵力波动太假了，专业评分只有65分。」
苏绾默不作声。
她知道。
但她要的不是完美伪装。
她要的是他破防。
现在，他已经动摇了。
凌寂低头看她，声音低沉：“你什么时候学会骗我了？”
苏绾睁开眼，眼神清澈，带着点委屈：“我没有骗您……我只是……太想留在您身边了。”
凌寂盯着她看了很久。
久到她以为他会拆穿她。
但他只是伸手，拂开她脸上湿透的发丝，低声道：“别再这样了。”
语气不像责备，倒像求她。
苏绾心头一跳。
她没接话，只是轻轻点头。
凌寂扶她起身，带她上岸。他取出干衣替她换上，动作利落却小心避开敏感处。
苏绾任他摆布，像个真的虚弱之人。
等一切收拾妥当，他让她坐在火堆旁，自己则盘膝打坐，闭目调息。
火光跳动，映在他侧脸上。
苏绾看着他，忽然轻声问：“师尊，您为什么要躲我？”
凌寂眼皮动了动，没睁眼。
“我没有躲。”
“可您不让弟子靠近。”
“你是记名弟子，不必日日请安。”
“可您以前让我来的。”
“以前是我考虑不周。”
“所以现在呢？您觉得带我进寒潭，也是考虑不周吗？”
凌寂终于睁眼。
火光映在他眼里，像有东西在烧。
他看着她，半晌才说：“你不该拿自己冒险。”
“可我只有这个办法能让您看我一眼。”
凌寂沉默。
苏绾慢慢靠近，靠在他肩上：“师尊，我不想和您疏远。我只想……离您近一点。”
凌寂身体僵住。
他没有推开她。
火堆噼啪响了一声。
苏绾闭上眼，嘴角微微翘起。
系统嘀咕：「宿主，病娇值爆表了，建议收手，再撩他就真疯了。」
苏绾不理。
她知道界限在哪。
但她也清楚，有些线，一旦跨过去，就再也回不去了。
凌寂抬起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搭在她肩上。
像是安抚，又像是确认她还在。
外面天已经全黑了。
风穿过山隙，发出细微声响。
苏绾忽然觉得有点困。
她靠得更紧了些。
凌寂低声说：“睡吧。”
她嗯了一声，真的闭上了眼。
但他知道，她没睡。
他也知道，这场戏，从头到尾都是她设计的。
可他还是配合了。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
他不想躲了。
火光渐渐弱下去。
苏绾的手悄悄握住了他的衣角。
凌寂没有挣开。
他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凝出一道隔音结界，把整个洞府彻底封死。
然后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苏绾猛地睁眼。
她转头看他，嘴唇微张，像是不敢相信。
凌寂神色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
但她听到了。
那句话是——
“你要的接近，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