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的手指从轮回之石上收回。
红光消散，那缕残存的意识彻底断开。她站直身体，银发垂落肩头，金眸扫过虚空裂缝闭合的地方，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神域都安静下来。
“人走了？”
小黑从她识海里蹦出来，化作一坨圆滚滚的黑莲童子，蹲在她肩上啃瓜子：“跑了还能去哪儿，宿主你都把他的神格拆成九块了，现在正往轮回井排队呢。”
夙夜站在她身侧，没说话，只是抬手将她耳边一缕乱发别到耳后。动作很轻，眼神却冷得能冻住整片废墟。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苏绾笑了：“审判。”
她转身面向中央广场，掌心浮现出一道金色符印。符印旋转着升空，炸开成无数光点，洒向四面八方。那些藏在残垣后的众神纷纷现身，有敬畏的，有躲闪的，也有皱眉不语的。
小黑跳到空中，拍手：“家人们谁懂啊！今天是时间之神大型社死现场直播！主题——《我偷看了九世cp亲热还妄想上位》！弹幕刷起来：活该！报应！早该踹了！”
没人敢接话。
苏绾抬起手，金色符印落下，直接钉进地面。一道裂缝出现，漆黑深邃，边缘泛着血色波纹。
“轮回井。”她说，“不是普通的投胎通道，是专为罪神准备的惩罚系统。进去的人，每一世都会经历‘爱而不得’。”
小黑立刻掏出一个虚拟记事本，兴奋地翻页：“剧本我都写好了！第一个世界，《绿茶师尊他追妻火葬场》，主角穿成修仙界顶级天才，天生无情道，结果遇见命中注定的女人，死缠烂打追了三百年，人家连他名字都不记得。”
夙夜皱眉：“这设定……是不是有点狠？”
“狠？”苏绾冷笑，“他还躲在水镜后面一遍遍回放我们接吻的画面时，怎么没想到会狠？”
小黑继续念：“第二个世界，《白月光她只爱钱》，主角穿成豪门养女的心上人，深情款款付出一切，结果人家只想拿他当跳板嫁入上流社会，婚礼当天逃婚跑路，留下他在雨里站了一夜。”
夙夜眼角抽了一下。
“第三个，《替身女友每天都在换人》，第四个，《暗恋对象和我哥结婚了》，第五个，《全班都知道我喜欢你就你不知道》……”小黑越念越起劲，“第九个压轴大戏——《重生后我成了前任的继子》，主打一个伦理错位情感混乱，让他尝尝什么叫精神凌迟。”
夙夜终于开口：“夫人，这些情节……是不是太折磨人了？”
苏绾转头看他，语气轻飘飘的：“折磨？我还没让他每个世界都当太监呢。”
空气凝固了一瞬。
小黑猛地抬头，眼睛发亮：“这个设定好！备用！必须备用！等他哪天求饶的时候立刻启用！”
它一边记一边嘀咕：“其实最狠的不是感情伤害，是希望反复燃起又熄灭。你以为这次能成，结果发现连心跳都是假的。”
苏绾点头：“没错。他偷看了我们的真心，那就让他也体验一下，什么叫真心被踩进泥里。”
她抬手一挥，金色符印再次亮起。远处，一团扭曲的光球被强行拖出虚空，正是科尔沃斯最后残存的意识。
他发出一声惨叫：“我不进轮回！我是时间之神！我有资格谈判！”
“你没资格。”苏绾说，“你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
光球剧烈挣扎，却被符印牢牢锁住，一点点拖向轮回井。井口张开，像一张吞噬一切的嘴。
“不——！”他嘶吼，“你们不配当主神！你们这是滥用权力！违背神律！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什么？”苏绾打断，“你说神律？哪个神律允许偷窥隐私、操纵轮回、趁人之危？”
她看向四周站立的众神：“你们告诉我，这样的神，该不该罚？”
无人应答。
光球最终被扯入井中，漩涡闭合，只留下一圈涟漪缓缓扩散。
废墟间一片寂静。
忽然，一位身穿古礼袍的老神上前一步，颤声开口：“主神大人……您与混沌之神结合，此事……恐违神律。”
苏绾挑眉。
夙夜动了。
只是一个眼神扫过去，老神当场跪倒，额头贴地，再不敢抬头。
“神律？”苏绾笑了，“从今天起，我改规矩。”
她牵起夙夜的手，走向高台，声音传遍整个神域：
“第一条，允许自由恋爱。”
众神哗然。
“第二条，禁止暗恋不成搞破坏。谁再因为单相思就毁世界、删记忆、篡因果，我就让他去演《校园暴力模拟器》。”
人群中有神只偷偷缩了缩脖子。
“第三条——”她侧头看向夙夜，嘴角微扬，“秀恩爱合法。以后谁敢说情侣黏在一起影响秩序，我就派他们去民政局值班三十年。”
小黑激动地喊：“新规颁布！建议立刻刻碑立传！标题就叫《关于进一步加强神域情感文明建设的若干意见》！”
夙夜低笑一声：“你定的规则，谁敢不服？”
“不是谁敢不服。”苏绾环视全场，“是以后，没人需要服。喜欢就是喜欢，爱了就是爱了。不需要藏，不用怕，更不必用手段去抢。”
她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我们吃过亏，所以知道痛。现在轮到我们定规则，那就定一个不让后来者重走老路的规则。”
小黑举手：“补充一条：禁止利用职权逼迫下属写情书代表白！违者罚抄《恋爱自愿原则》一万遍！”
依旧没人敢反驳。
一位年轻女神小心翼翼问：“那……如果有人真的控制不住情绪，非要报复呢？”
“那就送他进轮回。”苏绾说，“剧本照旧，加更十年。”
场面安静了几秒，随即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
苏绾看着眼前这片残破的神域，曾经这里埋葬过她的绝望，也见证过他们的重生。而现在，她站在这里，不再是那个需要靠芯片续命的小可怜，也不是被迫周旋于病娇之间的任务者。
她是主神。
她说了算。
“还有问题吗？”她问。
无人应声。
她松开夙夜的手，走到轮回井边，低头看着那平静的水面。水下隐约浮现九个世界的投影，每一个都在缓缓转动。
“你在看什么？”夙夜走过来。
“我在想。”她说，“他会不会后悔？”
“不会。”夙夜摇头，“这种人永远不会觉得自己错。他只会恨我们太强，强到让他无处可逃。”
“那就让他恨。”苏绾冷笑，“恨一辈子。”
小黑蹦跶着凑近：“宿主，要不要我现在就把‘当太监’的设定塞进第一个世界的支线任务里？比如让他穿成师尊贴身小厮，每天端茶倒水还得听人家谈恋爱？”
“先留着。”苏绾说，“等他哪天在轮回里哭着求饶，我们再升级难度。”
“明白！”小黑握拳，“保留杀手锏，随时准备补刀！”
夙夜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够了。他已经开始了。”
苏绾点头。
她最后看了一眼轮回井，转身走向高台。
众神低头让开道路，没有人再敢质疑。
她与夙夜并肩而立，站在神域最高处。
风吹起她的银发，金眸映着破碎的天穹。
“从今天起。”她说，“这里不是神的牢笼，是人的归处。”
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块空白石碑。
石碑缓缓升起，悬于半空。
第一行字浮现：
**允许自由恋爱。**
第二行：
**禁止暗恋不成搞破坏。**
第三行：
**秀恩爱，合法。**
小黑仰头看着，喃喃：“这碑要是立在修仙世界，林清羽当年也不用憋那么久了……”
苏绾没理它。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三行字，仿佛看到了无数个世界里，那些曾因规则而被迫分离的灵魂，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牵起手。
夙夜握住她的手：“下一步呢？”
“重建。”她说，“先把这破地方修好。”
“然后呢？”
她转头看他，笑了：“然后，陪你把九个世界走一遍。去看看桃花开了没有，去看看樱花还在不在。”
“好。”他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小黑突然尖叫：“警告！检测到轮回井波动！第一个世界已激活！角色投放成功！”
苏绾望向井口。
水面泛起涟漪，浮现出一幅画面——
雪山之巅，一名白衣男子跪在雪中，手中抱着一具冰冷的身体。
那是凌寂。
但他还没融合，还在那个世界。
他在等她回去。
而此刻，画面中的他忽然抬起头，望向天空，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一句话。
苏绾眯起眼。
夙夜瞬间绷紧身体。
小黑惊呼：“他在召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