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大厅下方的密室阴冷潮湿,墙壁上镶嵌的荧光石散发着冷白的光,将空间照得半明半暗,映照着雷蒙苍白紧绷的脸。他被牢牢束缚在特制的实木椅上,手腕与脚踝处的铁镣嵌着细碎的光耀石粉末,微微泛着暖意,却让他浑身不自在。对面,林昊端坐于简陋的木桌后,神色平静无波;马库斯立于身侧,双手抱胸,眼神如鹰隼般锐利,透着不加掩饰的敌意;伊瑟拉则靠在墙边,精灵的敏锐让她能捕捉到雷蒙最细微的情绪波动。安纳尔大师隐在角落的阴影里,身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却释放出无形的压迫感,让雷蒙呼吸都带着滞涩。
没有刑具的寒光,没有逼供的咆哮,只有沉默的审视与洞悉一切的目光,如同细密的网,将雷蒙的心理防线层层包裹,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心悸。
“雷蒙队长,”林昊打破了死寂,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我们不必浪费时间绕圈子。黑鸦领已陷,奥登男爵身边多了群掌握黑暗力量的‘顾问’,进攻蛮石堡的军队里,还藏着被腐化能量控制的暗影潜伏者。这些事,你真的一无所知?”
雷蒙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喉结滚动,眼神剧烈闪烁,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却依旧顽固地保持着沉默。
林昊没有催促,只是缓缓从怀中取出光耀符文封印匣。他并未打开,只是将匣子轻轻放在桌上。当那古朴的金属盒靠近雷蒙时,他手臂上一道早已结痂的细小擦伤——那是之前战斗留下的痕迹,虽经老约翰处理,此刻却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伤口周围的皮肤隐隐泛起一丝近乎透明的黑气,如同活物般扭动。
“啊!”雷蒙痛呼出声,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脸色彻底失去血色。他惊恐地盯着桌上的封印匣,又猛地看向自己的手臂,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慌乱。
伊瑟拉上前一步,翡翠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如此。你虽未被直接控制,但长期与那些黑暗存在接触,血肉已被微弱的腐化能量侵蚀。平时隐而不发,可在纯粹的光耀能量面前,便会无所遁形。”
“灵魂尚未彻底堕落,但血肉早已蒙尘。”安纳尔大师苍老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带着一丝怜悯,更多的却是厌恶,“人类,你效忠的领主,正在将你、将你的士兵,乃至整个灰熊领,拖入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
这一连串的证据,再加上身体传来的真实痛苦,彻底击垮了雷蒙的心理防线。他颓然低下头,肩膀垮塌下来,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我……我不知道那些‘顾问’的具体来历。他们是在男爵大人筹划进攻黑鸦领前出现的,总是穿着宽大的黑袍,脸被兜帽遮住,气息冷得像冰窖。”
“男爵大人对他们言听计从,甚至……带着几分畏惧。”雷蒙的声音里掺着后怕与愤怒,“军队的作战计划,很多时候都是那些‘顾问’敲定的。这次进攻蛮石堡,也是他们极力主张,说这里有‘不该存在的禁忌之物’,必须彻底抹除。”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惊魂未定的神色:“那个怪物……我真的不知情!开战前,一名‘顾问’交给骑士长大人一团黑影,说那是‘破城的钥匙’,让我们关键时刻动用。我直到它爬上城墙,才知道那竟是如此恐怖的东西!”
林昊与伊瑟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那些黑暗“顾问”的目标,果然是被封印的龙裔鳞片!“不该存在的禁忌之物”,指的就是它!
“奥登男爵现在在哪?黑鸦领的情况如何?那些‘顾问’有多少人?”林昊追问,语速加快。
“男爵大人的主力还在黑鸦城,镇压残余的反抗势力,清点掠夺的物资。”雷蒙的声音带着恐惧,“那些‘顾问’的数量不清楚,平时很少露面,但地位极高。黑鸦领……很惨。抵抗最激烈的三个村子,被他们用黑暗力量抹平了,据说夜里能看到死灵在村子里游荡,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线索终于串联完整。灰熊领(如今或许该叫“熊鸦领”)在黑暗势力的扶持下,地盘与实力急剧膨胀,而蛮石堡,已被他们视为必须清除的眼中钉。下一次进攻,绝不会是这次的试探,而是雷霆万钧的总攻。
林昊示意马库斯将精神濒临崩溃的雷蒙带下去严加看管,密室内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荧光石微弱的光晕跳动。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林昊率先开口,语气斩钉截铁,“绝不能等他们整合完黑鸦领的力量,带着更多黑暗怪物兵临城下。”
“主动出击?”马库斯眉头紧锁,语气带着顾虑,“大人,我们的兵力本就不足,能守住蛮石堡已属不易,主动进攻……恐怕是以卵击石。”
“不是正面硬撼其主力。”林昊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悬挂着张文绘制的周边区域地图,他手指点向黑森林与灰熊领交界的一片区域,“根据雷蒙的供述,再结合之前难民带来的消息,那些‘顾问’的黑暗活动,似乎以黑森林边缘的几个废弃据点为支点。这里,还有这里,”他接连点了三个标记点,“很可能是他们储存物资、培育腐化生物,甚至进行黑暗仪式的‘巢穴’。”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我们要组建一支精锐小队,深入敌后,找到并摧毁这些巢穴!打断他们的部署,获取黑暗力量的情报,最好能活捉一名‘顾问’——只要能撬开他们的嘴,就能掌握对抗黑暗势力的关键!”
“斩首行动。”伊瑟拉轻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赞同,“虽九死一生,但却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办法。精灵族擅长丛林潜行与隐秘作战,我和凯勒布理安愿加入小队。”
“骑兵在丛林中难以施展,但我可以从卫队中挑选最精锐的步兵,他们体能充沛,擅长近战。”马库斯迅速领会了战略意图,沉声回应。
安纳尔大师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握着一枚闪烁着白光的符文石:“我会为你们准备针对性的符文道具。光耀石是腐化能量的克星,必须物尽其用。”
战略方向就此敲定。蛮石堡这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开始从全面防御,转向精锐突袭与情报获取的模式。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领地围绕着新战略全速运转:
马库斯从卫队中百里挑一,选出十名最机警、最强壮、且有山林生存经验的战士,与他自己、林昊、伊瑟拉、凯勒布理安共同组成十五人的“深影小队”。小队成员日夜进行丛林潜行、协同作战训练,磨合战术配合。
铁臂暂停了火枪的研发,集中所有资源为小队打造装备:轻便坚固的镶钉皮甲,内衬浸过光耀石粉末的布料,能抵御微弱腐化能量;适合丛林作战的短矛与手斧,刃口铭刻着简易“破邪”符文;还有数百枚附魔光耀石箭镞,以及十几把淬过光耀石汁液的匕首。
安纳尔大师闭门不出,赶制了六枚“光耀炸弹”——将提纯后的光耀石粉末与稳定剂混合,封装在薄铁壳中,触发后能爆发出强烈闪光与净化能量,可瞬间驱散低阶腐化生物;同时绘制了十余张符文卷轴,分为“隐匿”“护盾”“净化”三种,关键时刻能救命。
老约翰和艾莉丝则熬制了大量高效治疗药粉、解毒剂,还准备了驱虫、防蛇的草药包,确保小队在丛林中能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与此同时,领地的防御并未松懈。张文亲自坐镇城墙工地,督促领民日夜赶工,石质城墙的合拢速度再次加快;马库斯指定的副手接管了卫队的日常训练与边境巡逻,确保主力外出期间,蛮石堡不会出现防御空虚。
三天后,黎明前的黑暗笼罩大地,深影小队在领主大厅前集结。每个人都换上了灰绿色的潜行衣物,脸上涂抹着深色油彩,检查着各自的装备——腰间别着匕首与符文卷轴,背上背着短矛与弓箭,行囊中装满补给与药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却没有丝毫退缩,眼中燃烧着守护家园的决绝。
林昊目光扫过这一张张坚毅的面孔,沉声道:“此行凶险,我们的目标不是厮杀,是潜入、侦察、摧毁!记住,情报优先,活着回来最重要!”
“为了蛮石堡!”十五人齐声低吼,声音低沉却有力,融入了黎明前的寂静。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送行仪式。深影小队如同融入夜色的溪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蛮石堡,沿着隐蔽的小路,向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那里,是黑森林的边缘,是灰熊领的势力范围,更是隐藏着腐化巢穴的危险之地。
林昊将光耀符文封印匣留在了密室,怀中只贴身带着那枚细小龙鳞碎片。当小队踏入黑森林的瞬间,碎片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带着厌恶与警示的意味,仿佛在提醒他,前方的黑暗,远比想象中更加恐怖。
森林深处,雾气弥漫,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光线昏暗,只有零星光斑透过枝叶洒落。未知的危险在暗影中潜伏,一场关乎蛮石堡命运的深入虎穴之战,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