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帝王威压。殿内的侍卫们手持兵刃,严阵以待,目光警惕地盯着殿外。
“陛下,臣等奉命前来!”王砚书与温知远快步走进殿内,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
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平身吧。”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二人身上,语气复杂,“慕容凛发动兵变,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声称要诛杀你们二人。他还拿出了一些‘证据’,说是你们与他私通外敌谋反的书信。你们……可有什么话说?”
温知远抬起头,目光坦荡,朗声道:“陛下明鉴!这必定是慕容凛的阴谋诡计!他意图栽赃陷害臣等,混淆视听,趁机夺取皇位!”
王砚书亦是神色凛然,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呈了上去,沉声道:“陛下,臣有证据,可证臣与温大人的清白。”
太监接过木盒,呈给皇帝。皇帝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叠纸。最上面的,是慕容凛与赵虎的密谋书信,字迹是慕容凛的亲笔,字字句句,皆是谋逆之言;下面的,是伪造血诏的印鉴比对,以及心腹模仿王、温二人笔迹时的草稿;还有一份,是天牢狱卒的供词,详细交代了慕容凛买通他越狱的经过。
皇帝越看,脸色越沉,到最后,猛地一拍龙椅,怒喝道:“慕容凛这个逆贼!狼子野心,罪该万死!朕必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殿内的空气,仿佛都被这怒火点燃。
温知远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叛军人数众多,禁军虽然拼死抵抗,但恐怕难以支撑太久。我们必须尽快想出对策,平定叛乱。”
皇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温知远:“温爱卿,你有何良策?”
温知远沉吟片刻,目光扫过殿外,缓缓道:“陛下,叛军虽然来势汹汹,但其中大部分将士,都是被慕容凛蒙蔽或是胁迫而来的,并非真心想要谋反。我们可以派人前往叛军阵前喊话,揭露慕容凛的阴谋,让他们认清真相。同时,速调城外的驻军前来支援,内外夹击,定能击溃叛军。”
“此计甚妙!”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看向二人,沉声问道,“那……派谁去阵前喊话?”
王砚书上前一步,抱拳朗声道:“臣愿意前往!”
他在民间声望极高,百姓们都感念他推广粮种、兴修水利的恩德,将士们对他也颇为敬重。由他去喊话,定能事半功倍。
皇帝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好!靖安侯,朕命你前往叛军阵前喊话,揭露慕容凛的阴谋!温爱卿,你立刻派人出城,调动驻军前来支援!”
“臣遵旨!”两人齐声应道,声音响彻大殿。
王砚书转身,带着几名精锐侍卫,大步流星地朝着宫外走去。
叛军阵前,杀声震天。
王砚书大步走到宫门之前暗用内力,目光扫过眼前密密麻麻的叛军将士,朗声道:“叛军的将士们!你们听我说!”
他的声音清亮,传遍了整个战场。正在厮杀的将士们,都下意识地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慕容凛是个逆贼!”王砚书的声音,带着凛然的正气,“他伪造先帝血诏,买通天牢狱卒越狱,发动兵变,想要夺取皇位!他让你们冲锋陷阵,不过是想让你们成为他夺权的炮灰!他还栽赃陷害我与温大人,意图让我们身败名裂!你们都是大靖的子民,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难道愿意为了一个逆贼,背叛朝廷,背叛百姓,落得个身败名裂、株连九族的下场吗?”
这番话,字字诛心。
叛军将士们闻言,皆是一愣。他们大多是普通的士兵,世代忠良,只是被慕容凛的流言蒙蔽,又被赵虎以军法相逼,才不得不参与兵变。此刻听到王砚书的话,心中顿时泛起了嘀咕,看向身边同伴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犹豫。
慕容凛见状,气得脸色铁青,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指向王砚书,声嘶力竭地喊道:“将士们!不要听他胡说八道!王砚书是个奸佞小人!他与温知远私通外敌,意图谋反!我这是在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王砚书冷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嘲讽,“慕容凛,你伪造的血诏,你与赵虎的密谋书信,还有你买通狱卒的证据,都在我手中!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吗?”
话音未落,他扬手一挥,手中的一叠纸朝着叛军阵前飞去。纸张在空中散开,飘飘扬扬地落在了将士们的脚下。
有好奇的士兵捡起纸张,定睛一看,只见上面的字迹,正是慕容凛的亲笔。那伪造的血诏上,印鉴的破绽清晰可见;那密谋书信里,字字句句,皆是谋逆之言。
真相,昭然若揭。
叛军将士们彻底愣住了,脸上满是震惊与愤怒。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慕容凛当成了棋子,当成了夺权的工具!
“将士们!”王砚书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恳切,“放下武器,归顺朝廷,陛下仁慈,定会既往不咎!若是执迷不悟,继续跟随慕容凛谋反,一旦兵败,等待你们的,必将是诛连九族的下场!”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将士们心中的防线。
“我不想谋反!”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一名士兵扔下了手中的长枪,跪倒在地。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越来越多的士兵放下了武器,跪倒在地,口中高呼着“陛下饶命”。
赵虎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他厉声喝道:“谁敢投降?格杀勿论!”他想要下令镇压,可话音未落,身边的几名亲信突然反戈,一把将他按倒在地,五花大绑。
“赵将军,你就别挣扎了!”一名亲信冷声道,“我们不想跟着你,落得个株连九族的下场!”
赵虎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慕容凛看着眼前的一幕,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他知道,大势已去了。他猛地拔出佩剑,想要自刎谢罪,却被身边的侍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放开我!逆贼!放开我!”他疯狂地挣扎着,状若疯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震天的马蹄声。城外的驻军,终于赶到了!
援军如潮水般涌入战场,与禁军并肩作战,将残余的叛军尽数剿灭。
慕容凛被擒,赵虎被押,这场轰轰烈烈的兵变,以失败告终。
天光大亮时,京城的喊杀声终于平息。街道上,硝烟弥漫,满目疮痍。但百姓们的脸上,却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乾清宫内,皇帝看着被押上来的慕容凛与赵虎,龙颜大悦。他当即下旨:慕容凛罪大恶极,赐毒酒一杯,其核心党羽凌迟处死,诛连九族;赵虎等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至于那些被蒙蔽或胁迫参与兵变的士兵,一律既往不咎,发放路费,让他们各自回家。
同时,皇帝对王砚书与温知远大加封赏。王砚书因平定兵变有功,晋升为靖安公,赐免死金牌一面,食邑三千户;温知远晋升为礼部侍郎,加太子少保衔,深受皇帝信任。
圣旨传遍京城,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称赞王砚书与温知远是忠臣良将,是大靖的栋梁之才。
尚书府内,王秉义与苏婉仪坐在厅堂里,听着管家的汇报,脸色苍白,心中五味杂陈。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被他们抛弃在京郊庄子上的“小哥儿”,如今竟成了权倾朝野的靖安公,成了皇帝倚重的肱骨之臣。
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两人淹没。他们与王砚书之间的差距,早已天差地别。如今想要弥补,却发现,早已为时已晚。
王砚柔站在一旁,看着父母失魂落魄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她走上前,轻声道:“父亲,母亲,哥哥立下如此大功,你们应该去靖安公府看看他,向他道歉。”
王秉义与苏婉仪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苦涩。他们何尝不想去?只是,他们实在没有颜面去见王砚书。
“柔儿,我们……我们怎么有脸去见他?”苏婉仪哽咽着说道,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当初是我们狠心,将他抛弃……”
“脸面重要,还是亲情重要?”王砚柔看着他们,语气恳切,“哥哥虽然现在功成名就,但他这些年受的苦,都是实实在在的。你们去道歉,或许,能让他心中的伤痛,减轻一些。”
王秉义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几日后,一辆简约的马车停在了靖安公府的门口。王秉义与苏婉仪身着素衣,带着厚礼,忐忑不安地从马车上走下来。
看着眼前朱红的大门,门口威风凛凛的侍卫,两人心中的愧疚与不安,愈发浓烈。他们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让侍卫通报。
书房内,王砚书正坐在书桌后,批阅着公文。听到侍卫的通报,他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随即恢复了平静。他抬起头,淡淡道:“让他们进来吧。”
王秉义与苏婉仪跟在侍卫身后,走进了书房。书房宽敞明亮,书架上摆满了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王砚书坐在书桌后,身着锦袍,面容俊朗,周身散发着沉稳的气度。
只是,那双看向他们的眼睛,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砚书……”苏婉仪看着他,嘴唇颤抖着,泪水再次涌了上来,“我们……我们来看你了。”
王砚书没有起身,只是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淡淡道:“坐吧。”
两人局促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紧张得不知所措。
厅堂内,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最终,还是王秉义率先开口,他看着王砚书,声音沙哑,充满了愧疚:“砚书,过去……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不该因为你是小哥儿,就嫌弃你,把你抛弃在京郊庄子上。这些年来,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多苦,我们……我们心中十分愧疚。我们今天来,是想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苏婉仪也连忙点头,泣不成声:“是啊,砚书,是我们不好,是我们糊涂!我们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们吧!”
王砚书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他看着两人鬓边的白发,看着他们脸上的皱纹,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十几年的孤独与苦难,那些在庄子上的日日夜夜,那些饥寒交迫的岁月,那些被人欺凌的委屈,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道歉?”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十几年的孤苦无依,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你们当初抛弃我,是因为我是小哥儿,是你们眼中的耻辱。现在我功成名就了,成了靖安公,你们就想来认我了?”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刺进两人的心底。
“你们认的,究竟是我王砚书这个人,还是靖安公这个爵位?”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王秉义与苏婉仪的耳边。两人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竟无言以对。
他们知道,王砚书说的是事实。
苏婉仪哽咽着,想要辩解,却发现,任何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只能哭着说道:“砚书,我们知道,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对你的亏欠。但我们是真心想弥补你,我们希望能为你做一些事情,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必了。”王砚书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依旧平淡,“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有良田千顷,有百姓爱戴,有陛下信任。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做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庭院。阳光洒在庭院里,映得那些花草格外鲜艳。
“你们回去吧。”他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以后,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