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物品二号，写有2019年6月17日双色球开奖号码的纸条，失败。
实验物品三号，2020届的高中毕业照，失败。
实验物品四号，一台苹果12，失败，并且损失惨重。
实验物品五号，五月天2025年发布单曲《任性》的曲谱，失败。
实验室物品六号、七号……
失败，失败，失败……
陈庆森看着赵可乐接过的实验记录本，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实验细节，但只有结论那一栏简洁而一致地写着两个字。
失败。
那刺眼的一笔一划，像是盘踞在纸张上的蚊蝇。
日落西沉，夕阳的余晖隐没在临江大桥之后，一盏盏街灯渐次亮起，不知不觉中，几人已经在临江大桥边待了一整天。
下午的临江彻底放晴，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期间，不知名路人、环卫工人，包括环境卫生部门的工作人员都曾经几度出现，还好赵可乐掏出了他轩宇大学物理学教授的身份，保证这不是在破坏市容市貌，而是纯粹地为了科学研究，事后一定负责清理打扫好。
这一整个白天的时间里，投入虫洞……如果江中心真的存在虫洞的话，投入其中的实验物体已经不计其数，但是没有任何一件引起了世界的改变，或者说即使发生了改变也没有被观测到。
众人的信心随着日光熹微衰退到了极点，怀疑就像无孔不入的夏日季风在空洞的内心滋生。
“那什么，我总结一下”，赵可乐拍了拍裤腿，从台阶上站起，“虽然截至到目前的所有实验都以失败告终，但是科学实验失败是常事，现在还远远没到正式下结论的时候，我认为还有很多的参数可以调整。”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吗？”陈庆森低下头，疑问不由自主地吐露了出来。
身旁的少女正一言不发地盯着漆黑的江面出神，一天的接连失败连楚白桃的元气都被耗尽了。
多希望能有一点好消息，但所有的尝试都石沉大海，想要保护她的决心和残酷冰冷的现实对撞，像是坠落伞面碎开的雨滴。
“你也不要太悲观，虽然时间是很紧急，但你看桃子今天不也好好地在这里，至少情况还没有进一步恶化”，赵可乐宽慰道，“为了确保穿越虫洞的安全性，这个实验还得继续，今天也不算是毫无收获，至少有几个点是值得思考的。
“第一，关于世界到底有没有发生改变，我刚才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我们投入虫洞的东西其实已经引起了世界的变化，但是我们意识不到，我们很可能只能保留当下历史的记忆，那就很难办了，我们无法将记忆作为世界变动的参照。
“第二，虫洞出口对应2019年的具体地点，我们今天也向虫洞投入了不少物品，但形式上看都没有对过去产生影响，可能和我们投入的都是小型物品有关，我建议明天我们尝试投入一些更显眼的大件物品。
“第三，虫洞到底有没有实际开放，现在还不能排除虫洞有具体的开放条件，我们最好将变量控制到和7月16号那天一致。
“第四，就是虫洞是单向或者一次性的，这个我们暂时不去讨论……小贺！记好了没有？”
“我在记录呢，导……”
“嗯，我个人还是倾向于我们没有达成虫洞开启的条件，庆森，你仔细想想，今天和7月16号那天具体有什么不同吗？”赵可乐问道。
“不同的话……天气！那天是暴雨天，还有大雾。”陈庆森很快反应过来。
“很有可能天气就是一个关键变量，所以说实验还要进行下去”，赵可乐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可惜了，明天也是阴转晴，没法模拟那天的天气条件。但是我们也不能干等暴雨天，明天还是早上老时间8点继续，我们排除一下其他的可能性，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辛苦了可乐，幸好有你在。”陈庆森由衷地说道。
如果没有赵可乐在，恐怕现在早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你要是再说谢谢，我一脚踹飞你，为了桃子，为了你，为了穿越时间的伟大科学命题，我赵可乐必将赴汤蹈火……小贺，你怎么什么都记？这段给我划掉。”
和赵可乐以及小贺告别后回到家，陈庆森看着墙上的电子钟才发觉，又是一天的时间过去，在过去的27年人生里，陈庆森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感知到时间的紧迫。
7月20日18:23:12。
下一秒变化成了7月20日18:23:13。
数字的变大代表着由现在通向未来，这是时间的正常流向。
而陈庆森想做的却是将楚白桃送往2019年的过去，与时间的流向恰恰相反，因此时钟上那不断增大的数字在他眼中恍惚也成为了相反的倒计时。
“庆森，你说我会回不去吗？”
“不会的，你一定可以回去。”
“可是为什么我们投入虫洞的东西都没有反应呢？都怪我，要是我记得穿越虫洞前后发生了什么就好了。”楚白桃说着皱起了眉。
“也许真的是天气原因影响了虫洞的开启呢？我们等明天再试试吧，至少现在的情况还没那么糟糕。”
陈庆森点亮手机屏幕，合照中楚白桃的笑脸让他感到了些许安心。
还来得及。
“嗯，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可乐说的从世界上彻底消失是什么意思。世界真的能做到自我修复吗？如果说被所有人遗忘我还能理解，消失是意味着连我的身体也要抹去吧，难道我现在不是真实地生存在2029年吗？”楚白桃将目光垂向地面，像是在喃喃自语。
“你是真实存在的”，陈庆森语气坚定，然后在楚白桃抬起头前，伸出双手抱住了她，“我可以证明。桃子，尽管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但至少此时此刻，你就在我的面前。”
“被忘记会很寂寞的。”楚白桃轻轻地将头抵在陈庆森的胸口。
“我不会忘记的”，陈庆森看着墙面的时钟，“在你回去10年之后，我们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