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再来”客栈的石屋内，光线昏暗。皇甫霆缓缓睁开双眼，左眼混沌原色内敛，右眼银芒平息，经过半日调息，强行施展【大破灭】的反噬已被暂时压下，体内混沌之气重新充盈，只是经脉深处的隐痛提示着那禁忌一击的代价。
他指尖在腕表式个人终端上轻点，一道微光投射出黑水集市的简易全息地图。地图上，一个标记为“杂货巷”的区域被高亮显示，旁边标注着“老烟鬼（疑似情报贩子，与‘公司’有灰色交易）”。
“位置确认了。在集市东南角的废弃矿区边缘，鱼龙混杂，是黑水盟管辖的薄弱地带。”皇甫霆的声音透过简易传讯器传入隔壁。
“嗯。何时动身？”林薇的回应简洁。
“子时。集市最混乱的时候。”皇甫霆看了一眼终端上显示为23:47的时间，“我独自去。你留在客栈，利用【蓐收】的秋刑感知，留意集市内的能量异常，尤其是与‘公司’或那‘协议’相关的波动。”
“可。”林薇没有反对。她的【蓐收】神力对生机与死寂异常敏感，适合大范围侦测，而皇甫霆的混沌之力更擅长隐匿与爆发，适合潜入接触。
子时将至，皇甫霆身形一晃，【帝江空纹】悄然发动，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无声无息地滑出客栈窗户，消失在错综复杂的棚户区巷道中。他避开了主干道上那些闪烁着霓虹灯和全息广告牌的店铺，专挑光线昏暗、污水横流的小路穿行。空气中混杂着劣质能量饮料、机油、辐射尘和某种腐败生物质的刺鼻气味。偶尔有穿着外骨骼装甲、眼神凶狠的佣兵，或身体经过机械化改造、闪烁着义眼红光的浪人擦身而过，彼此都保持着警惕的距离。
越靠近东南角的废弃矿区，环境越发破败。废弃的矿洞如同巨兽的嘴巴，黑黢黢地张着，随处可见锈蚀的采矿机械和倾倒的矿车残骸。一些简易的窝棚搭建在废墟之间，里面隐约传来瘾君子般的呻吟或是低沉的交易声。这里的能量场也更加混乱，强烈的辐射残留干扰着灵能探测，正是藏污纳垢之所。
根据地图指示，皇甫霆在一个堆满报废芯片和能量电池的垃圾山后面，找到了那个标记中的摊位。那甚至不能称之为摊位，只是一个用破烂篷布和生锈铁皮勉强搭起来的窝棚。棚子门口挂着一盏接触不良、忽明忽灭的氖气灯，灯下坐着一个干瘦、佝偻的身影，正就着灯光，用一个老旧的平板电脑看着什么，屏幕上闪烁的画面似乎是旧时代的动画片。他手指间夹着一根冒着诡异绿色烟雾的自制卷烟，正是情报中描述的“老烟鬼”。
皇甫霆没有立刻上前，混沌感知如同水银泻地般蔓延过去，仔细扫描。老烟鬼身上的能量波动极其微弱，大约只有“兵”境水准，而且杂乱不堪，像是多种低阶基因药剂和劣质义体改造留下的后遗症。他的摊位上也确实堆满了各种来历不明的零件、破损的武器、以及一些用福尔马林浸泡着的、奇形怪状的生物组织样本，看起来就是个挣扎在底层的小贩。
但皇甫霆的左眼混沌原点，却捕捉到一丝极不协调的细微波动。那波动源自老烟鬼手中那个看似老旧的平板电脑内部，是一种极其精密的、带有加密特征的灵能信号收发装置才有的能量涟漪。而且，老烟鬼虽然看似慵懒，但他夹着烟的手指极其稳定，呼吸频率也异于常人的平稳。
这是个高手，或者说，是个经验极其丰富的“老鬼”。
皇甫霆散去隐匿，如同一个普通的夜行客，走了过去，脚步故意放重，踩在碎石上发出声响。
老烟鬼头也没抬，依旧看着他的动画片，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破风箱：“买啥？自个儿看，明码标价，不还价。”
皇甫霆没有去看那些破烂，目光落在老烟鬼身上，直接传音入密，声音平静无波：“买消息。关于‘公司’，关于‘黑匣子’，关于……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胖子。”
老烟鬼滑动屏幕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零点一秒，随即又恢复正常，他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烟，吐出几个绿色的烟圈，依旧看着屏幕，传音回道：“年轻人，好奇心太重，容易短命。我这儿只卖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不卖故事。”
“是么？”皇甫霆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混沌之气逸出，如同灵蛇般缠向老烟鬼手中那个平板电脑。“可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出手的那批‘星尘金’，上面的‘公司’内部编码，可是‘创世纪’计划第七实验室的库存货。”
老烟鬼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瞬间黑屏！他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鹰隼的脸庞，死死盯住皇甫霆：“你是谁？！”
就在他抬头的瞬间，皇甫霆左眼混沌原点幽光一闪，【混沌时序·凝】瞬间笼罩了以老烟鬼为中心的极小范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老烟鬼眼中的惊骇、肌肉的紧绷，都凝固了！
但下一刻，异变陡生！
老烟鬼胸口一枚看似装饰品的金属纽扣，猛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一股强大的能量护盾瞬间展开，竟然强行冲破了【混沌时序】的凝滞效果！同时，他手中那个平板电脑外壳炸开，露出里面精密的灵能电路，一道尖锐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毒刺般射向皇甫霆的眉心！
“果然有鬼！”皇甫霆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左眼混沌原点旋转，那道精神冲击波撞入混沌领域，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湮灭！他并指如剑，指尖灰芒闪烁，直点老烟鬼胸口那枚爆发的纽扣——那显然是个触发式警报器和传送信标！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呜——！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废弃矿区！同时，老烟鬼的身影在红光中一阵扭曲，竟然开始变得模糊，是短距离空间传送即将启动的征兆！
“想跑？”皇甫霆眼中厉色一闪，右拳紧握，混沌之气凝聚，就要一拳轰出，打断传送！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轰隆！
一声巨响，皇甫霆侧后方的地面猛然炸开！一头庞然大物破土而出！那是一条通体由暗银色金属铸造、生有九颗狰狞蛇首的机械巨蟒！蛇首喷吐着幽蓝色的等离子吐息，冰冷的电子眼锁定了皇甫霆，散发着堪比“皆”境巅峰的恐怖灵压！正是“公司”的机械造物——机械相柳！
与此同时，四周的阴影中，瞬间闪现出八名身穿黑色纳米作战服、脸上覆盖着白骨面具、手持高频粒子振动刃的刺客！他们行动如鬼魅，气息阴冷凌厉，组成一个诡异的合击阵型，从四面八方封死了皇甫霆所有退路！是“影月”组织的精锐杀手！
陷阱！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老烟鬼根本就是个诱饵！
“拿下他！要活的！”一个冰冷的声音通过机械相柳的扩音器传出。
机械相柳九颗蛇首同时张开巨口，九道足以融化合金的等离子吐息如同毁灭风暴般席卷而来！八名“影月”杀手也如同离弦之箭，振动刃划破空气，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刺向皇甫霆周身要害！
危急关头，皇甫霆临危不乱！左眼混沌原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混沌归元·绝对领域】全力展开！灰蒙蒙的光罩将他笼罩！
轰轰轰！
等离子吐息轰击在领域光罩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刺眼的光芒，能量乱流四溢，将周围的废墟瞬间汽化！领域光罩剧烈波动，却顽强地抵挡住了这波狂暴的攻击！
但八名“影月”杀手的振动刃也已杀到！这些振动刃似乎带有某种破甲、湮灵的特性，竟然让混沌领域都产生了细微的涟漪！
“找死！”皇甫霆眼中杀机暴涨！他不再保留，右眼银芒爆闪！【混沌时序·乱】！
以他为中心，一股扭曲时空的力场骤然爆发！八名“影月”杀手的动作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有的前冲变成了后退，有的劈砍变成了格挡，阵型大乱！
趁此间隙，皇甫霆身影如鬼魅般闪烁，避开机械相柳的后续攻击，并指如剑，【混沌劫指】点出！
噗！噗！噗！
三名因时空紊乱而露出破绽的“影月”杀手，眉心瞬间被洞穿，眼神黯淡，直挺挺地倒下！
但剩下的五名杀手反应极快，立刻调整阵型，如同附骨之疽般再次缠上！而那机械相柳的九颗蛇首，也如同拥有独立意识般，从不同角度发动连绵不绝的攻击，幽蓝色的吐息、能量射线、甚至还有干扰精神的次声波！
皇甫霆虽强，但面对一名“皆”境巅峰的机械相柳和五名配合默契、悍不畏死的“者”境巅峰杀手围攻，一时也陷入了苦战！更要命的是，那老烟鬼的身影已在红光中几乎彻底消失！
“不能让他把消息传出去！”皇甫霆心念电转，一咬牙，硬抗了机械相柳一记尾鞭抽击（混沌战袍光华暗淡，气血翻涌），借力冲向即将传送走的老烟鬼，左掌混沌之气疯狂凝聚，一个微缩版的【大破灭】黑暗球体在掌心浮现！他要强行留下这个关键线索！
然而，就在他即将拍中老烟鬼的瞬间！
异变再生！
一道璀璨夺目、蕴含着裁决与生机意境的青金色光柱，如同天罚般，撕裂夜空，精准无比地轰击在即将完成传送的老烟鬼身上！
砰！
老烟鬼周身的红光护盾如同玻璃般破碎，他惨叫一声，传送被打断，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摔飞出去，手中的平板电脑也炸成了碎片！
是林薇！她赶到了！在皇甫霆陷入重围的瞬间，她凭借【蓐收】对能量波动的超强感知，精准地捕捉到了这里的异变，并及时出手！
“撤！”机械相柳内的指挥官见事不可为，果断下令。机械相柳九首齐嘶，喷出大团干扰视线和神识的烟雾弹，庞大的身躯迅速沉入地下。剩余五名“影月”杀手也毫不恋战，身形融入阴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烟雾散去，废墟中只剩下皇甫霆、刚刚现身的林薇，以及那个倒地昏迷、胸口焦黑一片的老烟鬼。
皇甫霆散去掌心的黑暗球体，压下翻腾的气血，走到老烟鬼身边，混沌感知扫过，眉头紧锁：“重伤昏迷，灵魂也被下了禁制，一旦被强行搜魂或苏醒，恐怕会自毁。”
林薇看着四周的狼藉，清冷道：“我们暴露了。‘公司’和‘影月’已经盯上这里。”
“意料之中。”皇甫霆目光冰冷，“不过，他们也留下了线索。”他弯腰，从老烟鬼炸碎的平板电脑残骸中，捡起一枚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微光的黑色芯片。
“看看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