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七人静立不动，叶尘指尖轻叩掌心三下。
这动作不是试探，也不是停顿，而是信号。
他知道时机到了。
方才对峙之际，敌人虽布成阵型，但中间三人脚步虚浮，呼吸紊乱。上古灵识传来的感知清晰无比——他们的灵力正在溃散，换防空档已然出现。
不能再等。
“左侧断后，右侧包抄，赵猛护中，林九引火。”叶尘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分明。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九猛然从灌木后跃出。肩上的伤仍在渗血，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匕首划过地面，火星迸溅，点燃了早前洒下的蛇油粉。
轰然一声，火焰冲天而起。
火光乍现，敌阵顿时大乱。三人本能后退，另两人抬手遮眼，视线被强光刺得模糊不清。
秦霜抓住机会，双掌拍地。地面震颤，三道残影纹路在泥土上一闪而逝。纹路虽不完整，却足以扰乱对手的方向判断。
赵猛抱着玉匣，迅速向高坡移动。他脚步踉跄，但每一步都踩得沉稳。登顶之后，背靠岩石，将玉匣牢牢护在胸前。
“冲！”
叶尘一声令下。
四人同时出击。
林九从火光侧翼杀入，匕首直取左前方敌人咽喉。对方仓促举刀格挡，却被他一脚踹中膝盖，当场跪倒。林九顺势翻滚，避开身后偷袭，反手一刀割破其手臂。
秦霜贴地滑行，掌风扫过两名敌人的脚踝。其中一人站立不稳，向前扑倒。她立即跃起，肘击其后颈，那人当场昏厥。
赵猛虽未上前，但在高处不断变换位置，牵制敌人注意力。只要有人试图绕后，他便掷出石块，逼得对方回防。
叶尘原地未动，双眼紧锁战场每一处变化。他的手指仍在敲击掌心，不是在思考，而是在推演。
三名敌人试图结阵，手中符纸开始泛光。他知道，那是反击结界的前兆。
“低头伏地！”他厉声喝道。
话音刚落，一道闷响炸开。气浪掀起泥土碎石，打在树干上噼啪作响。若还站着，必受重创。
烟尘未散，林九与秦霜已借势扑上。
林九扑向施法者右侧之人，匕首精准刺入其手腕经络。那人惨叫一声，符纸脱手坠落。秦霜飞身踢飞另一张符纸，落地时一个翻滚，掌心按地，再度震出短促波动，打乱最后一人施法节奏。
赵猛在高坡上看准时机，抓起一块尖石全力掷出。石头划破空气，正中那人肩窝。那人身体一歪，法印断裂，口中喷出一口黑血。
七人阵型彻底崩溃。
剩下五人互视一眼，转身就逃。脚步凌乱，毫无章法，连倒地的同伴也顾不上了。
林九喘着气，还想追击。
“别追。”叶尘开口。
林九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他们现在只想逃命，追出去反而容易中埋伏。”叶尘走来，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两名敌人，“我们的任务不是杀人，是保遗物。”
林九咧嘴一笑，靠着树干坐下：“也是，打得够痛快了。”
赵猛从高坡下来，步履微晃。他走到叶尘身边，递出玉匣：“你看看，有没有损。”
叶尘伸手接过，轻轻抚过匣面。封印完好，灵气未泄。
“没事。”他说。
秦霜一直沉默。她蹲在地上，十指插入泥土，闭目感知。
片刻后睁眼：“三里之内，没动静了。”
林九松了口气：“总算能歇会儿。”
“不能歇。”叶尘道，“他们走了，不代表没有下一波。”
林九皱眉：“你还真不信他们会就这么认栽？”
“我不是不信。”叶尘抬头望向远处浓雾，“我是知道，这种事从来不会只来一次。”
赵猛点头：“说得对。我们现在体力耗得差不多，再来一批，未必还能打出刚才那波冲锋。”
“所以得走。”叶尘环视三人，“但不能乱走，要选他们想不到的路线。”
“你怎么打算？”秦霜问。
“先往东。”叶尘说，“走二十丈，然后折向西南，贴着溪流走。那边地势低，他们不容易设伏。”
“可溪边湿滑，赵猛这腿……”林九看了眼赵猛的左臂。
“我能走。”赵猛打断，“死都不退，还怕摔一跤？”
林九笑了：“行，有你这话，我也硬得起来。”
叶尘没笑。他把玉匣重新包好，交还赵猛：“你还是负责保管。路上若有异常，立刻示警。”
赵猛接过，紧紧抱在怀里：“放心。”
“出发。”叶尘转身面向东方，“保持距离，前后间隔五步，随时准备应变。”
四人开始移动。
林九走在最前，右手紧握匕首，左手按着肩上。每走一步，脸色就苍白一分，但他始终未停。
秦霜居中，脚步轻缓，耳廓微动，捕捉四周细微声响。她的手不时触地一下，确认脚下地形是否安稳。
赵猛走在第三，步伐沉重，呼吸粗重。但他始终挺直腰背，未曾落后半步。
叶尘断后，目光不断扫视两侧树林。他的手指又开始轻叩掌心，不再推演战斗，而是在计算时间。
他们走出不到十丈，叶尘忽然抬手。
队伍立刻停下。
“怎么了？”林九低声问。
叶尘未答。他蹲下身，拾起一片落叶。
叶子边缘有焦痕，像是被高温灼烧过。
他抬头看向雾林前方。
那正是刚才敌人撤退的方向。
“他们不是逃。”叶尘声音低沉，“他们是去报信。”
“什么？”林九一愣，“你是说还有人等着？”
“不止是等人。”叶尘站起身，“他们是故意放走几个，让我们以为赢了。”
赵猛冷笑：“玩心理？咱刚才是不是太急了？”
“不急。”叶尘摇头，“那一波冲锋必须打。不打，他们不会相信我们还有战力。但现在，他们知道了，就会换方式。”
“那怎么办？”秦霜问。
“继续走。”叶尘说，“但他们以为我们会怕，会绕路，会藏。我们就偏不。”
“你的意思是……”林九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正面走。”叶尘望着前方，“他们若设伏，我们就再冲一次。他们若不来，我们就走得更远。”
林九笑了：“你这是要吓死他们。”
“吓不死，也能让他们犹豫。”叶尘往前迈了一步，“犹豫久了，就会犯错。”
队伍重新启程。
这一次，步伐比之前更快。
林九走得稳健，仿佛肩伤已愈。赵猛也挺直脊梁，脚步坚定。秦霜不再频繁触地，而是专注听风辨息。
叶尘走在最后，手指不再敲击掌心。
他把手收进了袖中。
二十丈很快走完。
前方便是溪流，水声隐约可闻。
叶尘抬手示意暂停。
他走到林九身旁，低声交代几句。
林九点头，缓缓抽出匕首，刃口在微光下泛着冷芒。
叶尘望向西南方向。
浓雾深处，似乎有影子晃了一下。
他眯起眼睛。
那个方向，本不该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