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历经十几日的舟车劳顿,周天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郓城县。他没有急着直接去那心心念念的庄子,而是先带着父亲、李助和石秀来到了郓城县衙。毕竟,这地契过户、登记造册是头等大事,名正才能言顺。
进了县衙,找到户房负责文书登记的书吏,周天拿出地契,客气地说道:“这位先生,在下周天,是城外清凉山那片田产的新主人,特来办理过户,将名下土地登记造册。”
那书吏原本懒洋洋地打着算盘,一听“清凉山”三个字,打算盘的手猛地一顿,抬起头,满脸诧异地上下打量着周天,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稀罕物。
周天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先生,可是我这地契……有什么不妥之处?”
书吏放下算盘,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语气反问:“你……你知道你自己接手的,是块什么样的地吗?”
周天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道:“不瞒先生,这地契是我无意中所得,也是头一次来这郓城地界。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书吏见他似乎真不知情,叹了口气,摇头道:“隐情?何止是隐情!小哥,你怕是被人给坑了!那清凉山下的地,名义上是三千亩良田,实际上……唉,那是一大片荒地!而且荒废了有些年头了!”
他见周天脸色骤变,继续解释道:“就连那附带的庄子,也早就破败不堪,人都快跑光了!如今只剩下十几户实在没地方去的老弱病残,守着庄里一口出水量不大的苦井,勉强糊口度日。那地方,早就没什么产出了!”
书吏的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结结实实地劈在了周天头顶!他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颤音急声道:“荒……荒地?先生,您……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书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指着案几上的册籍道:“玩笑?你看我像是有闲心跟你开玩笑的人吗?这册子上记得明明白白,那片地,连续三年赋税都是垫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同情周天,又补充道:“不过嘛……县衙对这等荒地重新垦殖,倒也有些优待政策。你若真铁了心要接下这个烂摊子,倒是可以为你申请减免头三年的赋税。”
周天此刻心乱如麻,弱弱地问了一句:“先生,您说的荒废……到底荒废到了什么程度?”
书吏回忆了一下,说道:“其实早年那边还算不错,依山傍水,土地也算肥沃。但不知怎的,大概是五六年前,流经庄子附近的那条河突然改了道,绕开了那片地。紧接着,庄里那几口主要的水井水位也急剧下降,如今就剩一口井还能出水,水量还小得可怜。这庄稼没了水,跟人没了血一样,还能长吗?人自然也就待不住了,能走的都走了。”
“河水改道……井水枯竭……” 周天听着书吏的描述,脑海里已经开始对着那坑爹的系统疯狂输出:‘狗系统!你给我滚出来!你就是这么坑你唯一的宿主的吗?良心被狗吃了吗?!说好的良田千亩,安居乐业呢?!’
没想到,他这意念刚动,脑海中竟真的响起了系统那久违的、此刻听起来却有些……怯懦的声音?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不满情绪……因……因本系统初次进行大规模实物奖励投放,计算模块出现微小偏差,对当地水文地质变迁评估不足……现启动紧急补救预案……】
周天一愣,在心里怒吼:‘偏差?这叫微小偏差?补救?你怎么补救?’
系统声音似乎更虚了:【补救方案:若宿主选择接受此片土地,并承诺今后无条件完成本系统发布的所有任务……系统可动用储备能源,引导地下暗流,使断流河道于明日……子时前后恢复通水……】
‘无条件完成所有任务?’ 周天心里一紧,‘你这系统不会以后让我去刺杀皇帝或者自宫练功吧?’ 他瞬间就想放弃这片“废地”了,大不了带着老爹另寻他处。
这时,那书吏见他脸色变幻不定,久久不语,忍不住催促道:“这位小哥,你到底接不接手啊?不过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虽说免三年赋税,可那地方……实在没有耕种的价值了,投入再多恐怕也是打水漂。”
周天深吸一口气,对书吏道:“先生,此事关系重大,容我与家父商议一下。”
书吏摆摆手,示意他自便。
周天走出户房,来到在廊下等候的父亲面前。周父这一路因心情舒畅,加之按时服用安道全的丹药,身体反倒比离家时好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些红润。他见儿子面色凝重地出来,心里一沉,连忙问道:“天儿,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周天叹了口气,如实相告:“爹,咱们……可能被骗了。那块地,是块没人要的荒地,庄子也破败了,就剩几户老弱守着口快干涸的井。儿子……儿子上了个大当!”
周父闻言,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愣了好一会儿。他看着儿子懊恼的神情,又摸了摸自己怀中那份被他捂得发热的地契,沉默片刻,眼中却渐渐燃起一股老农特有的、对土地的执拗。他抬起头,语气异常坚定:“荒地……那也是地!是咱们周家名正言顺的地!儿啊,爹这一辈子,做梦都想有几亩属于自己的田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哪怕是块石头地,爹也要去守着!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咱们自己的土地上!”
看着父亲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周天一时语塞。他上辈子是孤儿,此生格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父子亲情。
一旁的李助忽然开口,目光深邃地看着周天,语气带着某种玄妙的意味:“周小友,贫道以为,你当接受。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此地与你缘分匪浅,贫道观你,似有……逆天改命之能。”
周天猛地看向李助,心里狂呼:‘我靠!老道你是不是偷听我和系统脑电波了?!’ 但看着父亲那殷切甚至带着恳求的眼神,再想到自己穿越而来,本就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怕的?他一咬牙,跺脚道:“罢了!死就死吧!爹,这地,咱们接了!是福是祸,儿子陪您一起扛!”
周父听到儿子最终点头,顿时喜笑颜开,仿佛年轻了几岁。
周天转身回到户房,对那书吏斩钉截铁地说道:“先生,这地,我们周家接了!麻烦您办理手续,那减免赋税的文书,还请写得清楚明白些。”
书吏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劝,只是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年轻人不听劝啊……”,便拿起笔,刷刷地开始书写办理。
当书吏将盖好官印的新地契和免税文书递给周天时,他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变得清晰而正式:
【叮!宿主已确认接受土地,触发隐藏系列任务:改天换地(第一阶段)。任务要求:无条件接受后续系统指令。奖励:河道复流,水量充沛,可通行货船。警告:若拒绝执行后续任务,将遭受严厉惩罚(包括但不限于随机剥夺一项已获得能力或资源)。】
周天刚把文书揣进怀里,还没来得及细想这“无条件指令”的坑有多大,猛然间,只觉得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颤!
“嗯?怎么回事?”
“地动了?!”
衙门外传来一阵惊呼。
周天脸色一变,一个箭步冲出户房,只见廊柱微晃,瓦片簌簌作响,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草!系统你搞这么大动静?地震?!’ 他慌忙搜寻父亲的身影,见周父已被反应迅捷的石秀和李助一左一右护住,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工夫,便恢复了平静,只在人们心中留下了短暂的惊悸。
震动停止后,周天在心里急切呼唤:‘系统?这就完了?河道呢?’
系统冷冰冰地回应:【地质结构调整已完成。预计明日子时,断流河道将恢复通水,初始水量:可通行中型货船。】
听到“可通行货船”这几个字,周天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大半。只要有水,这片荒地就活了!
他收敛心神,拿着办好的文书走出县衙。李助迎了上来,拂尘轻摆,眉头微蹙,望着清凉山的方向,喃喃自语:“奇怪……此时并非地龙翻身之季,此番异动,来得突兀,去得蹊跷,莫非……是天意示警,或是有大能者在暗中拨动地脉?”
周天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干咳两声,含糊道:“这个……或许是巧合吧。道长,石秀哥哥,咱们这就去庄子上看看!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
一行人不再耽搁,怀着各异的心情,踏上了前往那片充满“惊喜”的清凉山庄园之路。前方的破败是肉眼可见的,但那子时之后可能出现的奇迹,却只在周天一人的期待与忐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