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咆哮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带着撕裂灵魂的暴虐与疯狂,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喊杀与兵刃交击声。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稠得让人窒息。无论是光佑部落的战士,还是残余的暗瞳刺客,都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就连那被诡异黑光控制、正要刺杀苏小婉的大长老,动作也出现了刹那的停滞,灰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惊疑,猛地扭头望向那恐怖气息传来的方向。
陆尘一把将苏小婉彻底拉到自己身后,目光凝重如铁,望向村落边缘。只见黑暗森林交界处,烟尘冲天,巨木如同脆弱的火柴杆般纷纷折断、抛飞。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在尘埃中逐渐清晰——那是一只形似巨猿,却更加狰狞的怪物!它人立而起,身高近乎十丈,浑身覆盖着暗沉如金属、却又布满诡异扭曲纹路的角质层,一双眼睛如同两轮燃烧的血月,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它的肩膀上、脊背上,甚至生长着一些如同扭曲晶体般的尖锐凸起,不断散发着令人心智混乱的波动。
这就是被封印的古老守护兽?看它那纯粹由暴戾和混乱构成的气息,哪里还有半分“守护”的样子,分明是一头只为破坏而生的灭世凶物!
“是……是‘撕颅者’!”石斧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巨大的骨斧几乎要握不稳,“它怎么会……怎么会这个时候醒来?!”
那被称为“撕颅者”的巨兽,血月般的双眼死死锁定在祭坛方向,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苏小婉身上!它似乎对那纯净的圣痕光芒有着极致的憎恶与渴望,仰天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咆哮,粗壮如石柱的双臂猛地捶打地面!
“轰隆——!”
大地剧烈震颤,祭坛上的白色石块纷纷跳动,刻画好的灵纹光芒一阵紊乱。巨兽迈开步伐,每一步都地动山摇,朝着祭坛狂奔而来,沿途的一切,树屋、栅栏、甚至来不及躲闪的土着(无论是光佑还是暗瞳),都在它那恐怖的力量下化为齑粉!
无差别攻击!它要摧毁眼前的一切,尤其是那个散发着让它极度不舒服的纯净光芒的小不点!
“拦住它!保护圣痕者!保护祖树!”石斧目眦欲裂,强忍着恐惧,挥舞巨斧想要上前阻拦,但他那点力量在撕颅者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几名悍不畏死的光佑战士投出长矛,射在巨兽身上,却连一丝白痕都无法留下,反而激怒了它。巨兽随手一挥,带起的腥风就将那几名战士拍成了肉泥!
混乱!彻底的混乱!暗瞳的刺杀还未完全平息,这头远古凶兽的降临,更是将所有人拖入了绝望的深渊。
“陆师兄!”苏小婉紧紧抓着陆尘的衣袖,看着那如同山岳般碾压而来的恐怖巨兽,感受着那几乎要将她灵魂撕碎的暴虐气息,小脸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手腕上的圣痕光芒在巨兽的压迫下剧烈闪烁,仿佛风中残烛。
就在这时,那被控制的大长老,眼中黑光再次占据上风,他脸上露出一丝诡计得逞的狞笑,竟不再攻击苏小婉,而是将手中木杖再次指向祖树,杖头黑光爆涌,似乎想要趁机污染或者破坏祖树的核心!
内忧外患,瞬间将陆尘和苏小婉逼入了绝境!
陆尘眼神冰冷到了极点。他看了一眼狂奔而来的撕颅者,又看了一眼正在对祖图下黑手的大长老,心念电转。同时对付这两者,几乎不可能!必须先解决一个!
“小婉!”陆尘猛地低喝,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震醒了因恐惧而恍惚的苏小婉,“看着它!用你的力量,去感受它!它曾经是‘守护者’!”
苏小婉浑身一颤,看向陆尘那坚定无比的眼神,一股莫名的勇气从心底升起。她用力点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巨兽毁灭性的身躯,而是将全部精神集中,望向那双疯狂的血月双眼,同时将圣痕中流淌的、那温暖而纯净的力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乳白色的光晕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顽强的、不容玷污的纯净意味。这光芒扫过战场,让那些陷入疯狂恐惧的土着精神微微一振;扫过正在施法的大长老,让他身上的黑气一阵翻腾,动作再次迟滞。
而当这纯净的净化之光,主动迎向那狂奔而来的撕颅者时——
奇迹发生了!
“吼?!”
撕颅者那毁灭性的冲锋势头猛地一滞!它那疯狂的血红双眼中,竟然极其短暂地闪过了一丝迷茫、痛苦,以及……一丝仿佛沉睡了万古的、被深深埋藏的清明!
它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发出了一声不同于之前纯粹暴戾的、带着困惑与挣扎的低吼。它抬起一只巨爪,似乎想要拍碎那让它厌恶又莫名熟悉的纯净光芒,但动作却变得异常缓慢和犹豫。
就是现在!
陆尘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不再理会近在咫尺的巨兽威胁,身形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然出现在正在试图污染祖树的大长老身后!
“醒来!”
陆尘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高度压缩的、融合了墓园死寂与荧光世界异种能量的灰芒,并非攻击,而是如同一根尖针,精准无比地点向大长老后颈某处被浓郁黑气笼罩的区域!
“噗!”
一声轻响,仿佛刺破了某个脓包。大长老身体剧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是他自己的声音,而是某种阴毒意识的哀嚎!他眼中的黑光迅速褪去,脸上的漆黑纹路也如同退潮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疲惫与茫然。他手中的木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杖头的黑光瞬间湮灭。
解决了内部的隐患,陆尘毫不停留,瞬间转身,面向那因为苏小婉的净化之光而陷入短暂混乱的撕颅者。
此刻,那巨兽眼中的清明正在被更加狂躁的疯狂重新吞噬,苏小婉的净化之力虽然特殊,但毕竟太过微弱,无法真正唤醒它被漫长封印和侵蚀扭曲的神智,反而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激起了更剧烈的反应!
“吼——!!!”
撕颅者彻底暴怒,血眸中的迷茫被碾碎,只剩下被挑衅后的极致疯狂!它放弃了所有迟疑,巨大的爪子带着撕裂空间般的力量,朝着依旧在努力维持净化之光的苏小婉狠狠拍下!这一爪若是拍实,苏小婉连同她周围的地面都会化为虚无!
“小婉,退后!”
陆尘低吼一声,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他没有选择躲避,而是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所有的力量,包括刚刚吸收晶体还未完全炼化的精纯能量,以及墓园中积攒的死寂之气,毫无保留地调动起来!
他的双眼瞬间蒙上了一层纯粹的灰色,周身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折叠!他不再是小范围展开里世界,而是将自身化作了一个奇点,一个通往墓园深渊的入口!
“文明墓园——收容!”
他对着那拍下的、遮天蔽日的巨爪,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能量狂潮的对冲。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足以摧毁山岳的巨爪,在接触到陆尘手掌前方那片扭曲空间的瞬间,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潭,速度骤减,然后……竟然开始从爪尖开始,一点点地分解、虚化,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迅速向着手臂、身躯蔓延!
撕颅者发出了开战以来最惊恐、最痛苦的嚎叫,它疯狂地挣扎,想要收回爪子,却发现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法则层面的吸力,正将它强行拖向那个渺小人类掌心的虚无!
它的血肉、它的能量、它的疯狂意志,都在被那股力量强行剥离、吞噬!它那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透明!
几息之间,那不可一世的、带来无尽恐惧的远古凶兽,就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被陆尘徒手“抹除”了大半个身躯,残余的部分也化作道道混乱的能量流,被彻底吸入陆尘掌心那片灰蒙的虚无之中,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如同石化了一般,看着那个静静站立在深坑边缘、缓缓放下右手的青年。
徒手……收容了撕颅者?
这……这还是人吗?
苏小婉看着陆尘的背影,小嘴微张,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看到陆尘放下手时,身体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脸色也苍白了一瞬。
石斧和他身后的光佑战士们,则是在极致的震撼之后,爆发出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如同看待神只般的狂热目光!
陆尘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强压下因过度消耗而产生的眩晕感,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以及那些面如死灰、彻底失去战意的残余暗瞳刺客,最后落在那瘫软在地、神情恍惚的大长老身上。
祭祀被彻底破坏,暗瞳的阴谋暂时挫败,守护兽也被解决。但陆尘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他走到苏小婉身边,低声道:“没事了。”
苏小婉用力点头,抓住他的手臂,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心中的担忧更甚。
就在这时,那名之前被陆尘一拳毙命的暗瞳疤痕首领的尸体旁,一块不起眼的、刻着黑色螺旋纹路的骨片,突然“咔嚓”一声,自行碎裂,化作一缕黑烟,悄无声息地渗入地面,消失不见。
同时,一个冰冷而充满恶意的意念,如同跨越了空间,直接在陆尘和苏小婉的脑海中响起:
“不错的玩具……但游戏,才刚刚开始。圣痕者,我们……很快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