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抹除”远古凶兽撕颅者的震撼场景,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所有目睹者的心中。祭坛周围的空地上,死寂持续了足足十数息,才被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啜泣声打破。
光佑部落的战士们看着那个屹立在深坑边缘的身影,眼神中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石斧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扔下巨斧,单膝重重跪地,右手抚胸,用部落最崇高的礼节,朝着陆尘低下了头颅。
“谢……谢尊上,救我部落!”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带着无比的虔诚。
随着他的动作,幸存的光佑部落民众,无论老幼,也纷纷跪倒一片,口中念诵着含糊却充满感激的祷词。陆尘展现出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在他们眼中,这与神迹无异。
而那些残余的暗瞳刺客,早已面如死灰,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意志,被光佑战士轻易缴械制服,看押起来。连撕颅者都被对方如同收拾玩具般“收走”了,他们那点力量,又算得了什么?
苏小婉没有去看那些跪拜的人群,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陆尘身上。她清晰地看到陆尘放下手时那一瞬间的晃动和脸色的苍白。她快步上前,扶住陆尘的手臂,急切地低声问道:“陆师兄,你怎么样?”
陆尘微微摇头,想说什么,但一股强烈的眩晕和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强行收容撕颅者这种级别的存在,远比他想象中消耗更大,几乎掏空了他所有的力量,甚至连墓园本身都传来一种“过载”的滞涩感。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陆师兄!”
苏小婉惊呼一声,奋力撑住他倒下的身体,但他毕竟是个成年男子,苏小婉一个踉跄,差点一起摔倒。
“快!扶尊上去休息!”石斧见状,立刻起身,招呼两名强壮的战士过来,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陆尘抬起,送往那间最好的树屋。
苏小婉紧紧跟在旁边,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寸步不离。
大长老此刻也已在那诡异黑光被陆尘破除后恢复了清醒,他回忆起自己被控制时的所作所为,脸上满是愧疚与后怕。他看着被抬走的陆尘,又看了看一片狼藉、血迹斑斑的祭坛和周围惊魂未定的族人,长长叹了口气。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严加看管俘虏。”他下达着命令,声音带着疲惫,“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一切,等尊上苏醒后再做定夺。”
部落再次忙碌起来,但气氛却与祭祀前截然不同,少了一份神圣的期待,多了一份沉重的肃穆,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对强大力量的敬畏与依赖。
……
陆尘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一片无垠的灰色海洋中。意识昏沉,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看”到自己身处文明墓园之中,但此刻的墓园与他之前所见大不相同。
灰色的天空低沉而压抑,原本只是有些虚幻的墓碑,此刻仿佛凝实了许多,上面浮现出更多模糊不清的刻痕与符号,隐隐散发出各种难以言喻的气息——有的死寂,有的疯狂,有的带着冰冷的秩序,有的则充满了扭曲的混乱。
而在墓园的边缘,那片原本虚无的灰色地带,此刻却剧烈地翻腾着,仿佛在孕育着什么。撕颅者那庞大而暴戾的意志并未被完全磨灭,而是化作了最为精纯的混乱与毁灭性能量,如同一条黑色的怒龙,在墓园的压制下左冲右突,试图挣脱,却又被无数从墓碑上延伸出的灰色锁链层层缠绕、分解、吸收。
每吸收一丝撕颅者的能量,墓园的灰色土地似乎就扩大一丝,天空也仿佛抬高一分,那些墓碑上的刻痕也清晰一线。一种缓慢而坚定的“成长”感,充斥在这片奇异的空间中。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在墓园的更深处,一些之前沉寂的、连他都无法触及的区域,似乎也因为这次“大补”而产生了微弱的波动。
“承载文明之重,需纳万界之骸……”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意念碎片,不知从墓园的哪个角落飘入他的意识,“守墓人……亦是……奠基者……”
这意念来得快,去得也快,却让陆尘心中震动。奠基者?为谁奠基?难道这墓园,并不仅仅是一个收藏遗物和力量的仓库?
没等他想明白,一股温和而纯净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从外界涌入他干涸的意识和身体。这力量带着熟悉的温暖感,是苏小婉的净化之力。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他灵魂的疲惫感迅速消退,与墓园那过度“饱胀”的感觉也逐渐平复,意识开始彻底沉入深层次的恢复之中。
……
树屋内,苏小婉坐在陆尘床边,双手轻轻握着他的一只手,手腕上的圣痕持续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将陆尘笼罩在内。她已经这样不眠不休地维持了整整一天一夜。
期间,石斧和大长老都来看望过,送来了部落里最好的疗伤草药和滋补品,但看到苏小婉那专注而坚定的样子,都没有过多打扰。
“小婉姑娘,你也休息一下吧,尊上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石斧看着苏小婉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劝道。
苏小婉轻轻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陆尘平静的睡颜上:“我没事,石斧大哥。只有我的力量,能让他感觉舒服一点。”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净化之力在融入陆尘身体后,能有效中和那偶尔逸散出的、令人不安的死寂与混乱气息,加速他的恢复。
大长老站在一旁,看着苏小婉手腕上稳定散发光芒的圣痕,又看看昏迷中气息逐渐平稳强健的陆尘,眼中神色复杂。他沉吟许久,终于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圣痕重现,尊驾降临,击溃暗瞳,收容凶兽……这一切,绝非偶然。或许,这真的是先祖的指引,是我光佑部落,乃至这个世界,等待了无数岁月的转机。”
他看向苏小婉,微微躬身:“待尊上苏醒,老夫与全族,愿听从差遣。寻找源初之地,重现守护之光,我光佑部落,义不容辞!”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感激,而是经过惨烈变故和见证神迹后,做出的关乎族群未来的重大抉择。
苏小婉抬起头,看着大长老眼中那份决然,又看了看床上依旧昏迷的陆尘,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陆师兄伤势的担忧,有对未来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她知道,当陆师兄醒来,他们面对的,将不再是仅仅为了生存的挣扎,而是一条充满了未知与挑战,却也承载着希望的道路。
而此刻,在部落外围的阴影中,几个模糊的身影悄然汇聚,远远眺望着那间守卫森严的树屋,低声交换着信息。
“目标昏迷,圣痕者守护。”
“‘撕颅者’被未知手段清除,能量反应消失。”
“光佑部落态度转变,疑似完全倒向目标。”
“计划有变,请求下一步指示……‘暗渊’那边,似乎有新的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