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明宇放声痛哭,那哭声撕裂了屋内的空气,充满了一个男人走投无路的绝望;赵凌轩和赵芸蕊在一旁低声啜泣,肩膀无助地耸动;赵凌玥强忍着眼底翻涌的酸涩,用清冷而坚定的声音说出“我们一起扛”的誓言——整个屋内被一种悲壮、绝望却又带着一丝家族凝聚力的惨烈气氛所严密笼罩的时刻——
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甚至显得轻佻突兀的声音,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潭水,清晰地响了起来:
“那个……赵叔,”声音来自一直如同背景般沉默旁观的宋诚毅。他脸上带着一种与现场悲怆氛围格格不入的、略显局促又努力想表现得镇定自若的表情,仿佛在菜市场问价一般,“冒昧问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能帮上点忙……那找回来的钱,您……能分我多少?”
“……”
刹那间,万籁俱寂。
整个屋子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按下了绝对的静音键。
赵明宇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戛然而止,像一个被猛然掐断的音符,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古怪的抽气。 赵凌轩的抽噎瞬间停住,挂着泪珠的小脸茫然地抬起。 赵芸蕊的啜泣无声无息,她惊恐地用手捂住了嘴,睁大了泪眼。 就连赵凌玥那强装出的、冰封般的镇定,也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痕,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所有的目光,如同舞台上骤然亮起的追光灯,带着惊愕、茫然、极度不解、甚至是一丝被严重冒犯的愤怒,齐刷刷地、死死地聚焦在了宋诚毅身上!他瞬间成为了风暴的中心。
被这么多道混杂着悲痛与质问的目光盯着,尤其是其中几道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宋诚毅似乎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太不是时候、太“直接”了。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解释,声音却越说越小,越来越没底气:
“这个……宋某家境贫寒,各位也看到了……初来乍到,身无长物……现在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所以……呵呵……所以……”
他的“所以”后面再无言辞,但那未尽之意,那赤裸裸的“趁火打劫”的味道,已经明白无误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屋内几人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麻木中反应过来,彻底理解了他刚才那句话背后那冰冷而现实的含义!
赵明宇猛地像是被火烫到一样,从椅子上一弹而起! 因为动作太过猛烈,甚至带得身后的椅子“嘎吱”一声剧烈摇晃,差点翻倒。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几乎要凸出来般地盯着宋诚毅,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不敢置信和一种溺水者般的渴望而剧烈颤抖,几乎破音: “你……你刚才说什么?你……你有办法?!你有办法找回那把伞?!找回那些银票?!!”
巨大的、近乎荒谬的希望,如同一道狂暴的闪电,猛地劈入他早已死寂绝望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让他浑身剧震,几乎无法站稳,下意识地用手撑住了桌面。
宋诚毅面对他几乎能灼伤人的灼热目光,并没有被冲昏头脑,反而保持着那副有点市侩又有点高深莫测的微妙笑容,话不说满:“能不能百分之百找回,小子不敢打这个包票。世事无绝对嘛。但……总可以试试,对吧?万一运气好呢?”
看到赵明宇眼中那刚刚疯狂燃起的希望之火,因为这句谨慎的“不敢保证”而迅速摇曳、黯淡下去,宋诚毅话锋立刻一转,再次将话题精准地拉回原点,而且变得更加直白和赤裸,不留丝毫转圜余地:
“赵叔,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我就想问个实在话,如果……万一老天爷赏脸,运气好,真让我把银票找回来了,您……打算分我多少?”
赵明宇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他定定地看着宋诚毅,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年轻人。看着这张年轻得过分、在此刻家族濒临毁灭的悲情时刻却冷静谈钱、显得无比冷酷又异常现实的脸庞。
宋诚毅不再给他犹豫的时间,直接伸出了两根手指,目光平静,清晰地报价:“我要两成。”
“两成?!” 旁边顿时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倒吸凉气的惊呼!那是赵天擎和赵芸蕊发出的。四十万两的两成,那就是八万两白银!这简直是一个他们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足以买下大半条街了!
几道原本只是疑惑、审视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和不善起来。就连那位一直保持沉默、相对冷静的赵天瑜,眉头也紧紧锁死,眼中充满了不赞同。
而其中最为锐利、冰冷、且带着强烈鄙夷的一道目光,赫然来自赵凌玥!
她那双原本只是清冷如秋水的眸子,此刻仿佛凝结了万载寒冰,清晰地投射出被羞辱的怒意和深刻的鄙夷!她没想到,这个刚刚被弟弟极力推崇、看似有几分急智的人,骨子里竟是如此趁人之危、唯利是图的小人!竟会在家族遭此灭顶之灾、亲人悲痛欲绝之际,如此赤裸裸地谈条件、趁火打劫!这与她心目中任何“侠义”、“恩情”的概念都背道而驰!
宋诚毅被这几道如同实质般的目光,尤其是赵凌玥那冰刃似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后背仿佛有针在刺。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眼神飘忽,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大哥大姐们,商业谈判不都这个流程吗?我漫天要价,你们就地还钱啊!你们倒是还个价啊!怎么都用这种看杀父仇人一样的眼神看我?剧情不对啊……”
就在屋内气氛僵持到了极点,几乎要凝结出冰霜,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的时候,还是赵明宇率先打破了这令人难堪的死寂。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如此之深,仿佛要用尽胸腔里所有的空气,随之呼出的则是全部的犹豫和侥幸。他的声音沉痛,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狠劲,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喉咙深处迸出一个字: “好!”
这一个“好”字,掷地有声,如同惊雷,再次让所有人震惊得目瞪口呆!包括提出条件的宋诚毅。
“你若真能找回那四十万两银票,我赵明宇说话算话,给你两成!八万两白银,一分不少!”赵明宇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佛要用声音压下所有的心痛和犹豫。与整个家族的存亡、亲人的安危相比,八万两虽然如同割肉般剧痛,但已是绝境中必须付出的、值得的代价!
“爹!” “三叔!”
赵天擎、赵凌轩、赵芸蕊几乎同时失声惊呼,想要劝阻这看似疯狂的决定。
“都给我闭嘴!”赵明宇猛地扭头,厉声呵斥道,目光如同困兽般扫过面露不忿、焦急的家人,“不得无礼!若是宋小哥真能帮我赵家找回救命钱,那就是我赵家天大的恩人!再生父母!这点报酬又算得了什么?!!”
他用强大的气势暂时镇压住了家人的异议后,猛地转回头,目光重新死死锁定了宋诚毅。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混合着最后的希望、极度的焦虑、割肉的痛楚以及一丝卑微的乞求,如同一个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因为激动而再次颤抖起来:
“宋小哥,银钱之事既已说定,我赵明宇在此对天起誓,绝不反悔!现在,能否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