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好奇的目光在顾景行脸上扫过,“你什么时候对女同志那么上心了?”
顾景行直勾勾看着他,“那是我未婚妻。”
“什么,团长,你什么时候订婚了?”
“父母从小给我定下的。”
“不是吧,团子,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你还不快去。”
“团长,你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顾景行轻咳一声:“秦依依。”
“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漂亮的姑娘。”
顾景行瞪了周明一眼,“不该惦记的别惦记。”
此话一出吓得周明接连否认,“我就是单纯夸两句。”
顾景行淡淡道:“看你好像挺闲的,现在去。”
周明哪敢再耽搁,连忙应着:“我这就去、这就去。”
转身时还忍不住回头瞅了两眼,心里把这位素未谋面的“团长未婚妻”好奇得抓心挠肝。
屋里总算清静下来,顾景行却像是被自己方才那句“未婚妻”烫到似的,指尖微微发烫。
他其实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样的话。
或许是被周明追问得不耐烦,或许是潜意识里,就想把秦依依和自己牢牢绑在一起。
可现在,他却忽然觉得,家里人给他订下婚约,好像真不错。
顾景行走到床边坐下,掀开被子看了看缠着纱布的腿。
看着伤口,顾景行想着恢复的进度比预想中快些,或许再过些日子,就能试着下地走路了。
到那时,就能去上塘大队了。
他想象着秦依依听到“未婚妻”这三个字时的反应,小姑娘会不会红着脸瞪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想到这,顾景行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两个小时后,周明出现在上塘大队。
周年庆看到穿着军装的周明,吓了一跳,立马跑着过去。
“军官,您到我们大队是有什么指示吗?”
周明摆摆手,“我不是来传达指示的,我是来找秦依依同志的。”
周年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您找依依啊,她这会儿在家里,我带您去找她。”
在周年庆的带领下,周明很快见到了秦依依。
秦依依正在家里煲五指毛桃鹧鸪汤,听到有人喊她,直起腰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站在自家厨房门口。
“你是秦依依同志吧?我是顾景行团长的战友。”周明说道。
秦依依先是一怔,“顾景行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周明挠了挠头:“只要我团长去查,肯定能查出来的。”
“那你来是干啥的?”
他眼珠一转,拣了些稳妥的话说,“他听说你在这边,特意让我来看看,问问你和爷爷奶奶在这儿住得习不习惯,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秦依依摇摇头,“告诉他,我和爷爷奶奶他们很好,不用那么麻烦。”
此时灶上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清甜的香气混着草药的微苦漫开来。
“不麻烦不麻烦。”周明笑得更欢了,眼睛在厨房扫了一圈,瞥见砂锅里的汤,“这是煲了好东西?闻着真香。”
秦依依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嗯,弄点汤给爷爷奶奶补补身子。”
周明心里嘀咕,团长眼光是真不错,这姑娘看着就温顺又能干。
他清了清嗓子,想起顾景行的嘱咐,赶紧说道:“对了,团长还说你是他未婚妻。”
“他是那么介绍我的?”
“可不是,我从未见过团长那么合和颜悦色对一个女的。”
秦依依狐疑地看了周明一眼,“那他现在在哪?”
“团长在驻地休养。”
秦依依挑了挑眉,“休养?怎么回事?”
周阳愣了愣,连忙说:“没什么。”
“他受伤了?”
周阳偷瞄秦依依后一眼,才想了想说:“是。”
秦依依问道,“伤得重不重?”
周明硬着头皮道:“之前执行任务受了伤,腿上中了一枪,不过现在已经没大碍了。”
“你们驻地离这里远不远?”
“不远,可近了,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我是坐牛车来的,时间久点。”
秦依依愣了一下,竟然那么近。
“你先进屋坐坐。”
周明摇摇头,“嫂子,我不坐,你有没有哪里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秦依依想了想,说:“也没啥需要帮忙的,你要是方便的话,帮我给顾景行带个信吧。”
周明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嫂子你说。”
“你跟他说,让他好好养伤,别瞎操心我这儿。”
周明连连点头,“嫂子放心,我一定一字不落转达给团长。”
秦依依又想了想,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一包用灵泉水制作成的药丸,递给周明,“这个对伤口恢复有好处,你也一并带给他。”
周明接过一包药,打趣道:“嫂子这可真是贴心,团长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
秦依依淡淡道:“告诉他,别让我年纪轻轻就要守寡。”
周明听了这话,差点没把药丸掉地上,脸上露出一个极为古怪的表情,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嫂子您真幽默。”
心里却想,这嫂子看着柔柔弱弱,说话还挺有幽默感的。
周明揣着药,风风火火赶回驻地。
一见到顾景行,就眉飞色舞地汇报起来:“团长,嫂子可关心您了,让您好好养伤,别操心她那边。还让我带了包药给您,说是对伤口恢复有好处。”
顾景行接过药包,嘴角不自觉上扬:“她说什么了?一字不落跟我说。”
周明挠挠头,把秦依依的话原样复述了一遍,末了还添上一句:“嫂子还说,让您别让她年纪轻轻守寡。”
顾景行拿着药包的手一顿,随后竟低低笑了起来,眼里满是温柔。“知道了,辛苦你跑这一趟。”
周明看着自家团长这副模样,心里暗叹,这爱情的力量可真不小,向来严肃的团长都变得不一样了。
过了好一会,顾景行这才依依不舍地将药丸放好,一转头又看到周明,“你怎么还在这里?”
“团长,你刚刚笑得可真瘆人。”
顾景行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是皮痒了。”
周明默默后退几步,“团长,那我走了。”
顾景行没好气道,“快走。”
“嫂子真好看。”周明落下这句话后,跑得飞快。
顾景行嘴角微勾,他看中的媳妇肯定哪哪都好。
随即目光落在药丸上,小心翼翼倒了一颗放在手心,二话不说直接吞了下去。
下肚的瞬间,顾景行隐隐感觉身体有一股热流。
他眼眸微闪。
另一边,京都。
顾泽听到自己儿子受伤的消息,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满是焦急。“怎么回事?伤得重不重?现在人在哪?”
他一连串地追问着来报信的警卫员。
警卫员赶忙回道:“师长,顾团长好像身体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以后难有子嗣。”
“什么!”顾泽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开,让他瞬间失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半步才堪堪扶住办公桌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难有子嗣……”他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楚和震惊。
顾家几代单传,到了景行这里,他本是抱着极大的期望,盼着儿子能早日成家立业,延续香火。可现在……
警卫员站在一旁,看着师长瞬间苍老下去的面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低着头,空气里只剩下顾泽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顾泽才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查!给我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景行!”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要将这背后的一切都撕开,给儿子讨一个公道。
“师长,顾团长是在紧急任务中受伤的。”
顾泽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的怒火像是被瞬间浇上一瓢冷水,虽未完全熄灭,却多了几分滞涩。
紧急任务……
这四个字像一块巨石,压得他胸口发闷。
他是军人,比谁都清楚“紧急任务”四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责任、危险,以及许多时候无法言说的牺牲。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猩红淡了些,“紧急任务……他也不知道多加小心,哎?”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失控的暴怒,多了几分压抑到极致的沉痛。
警卫员低声道:“具体情况还在整理汇报,当时场面混乱,顾团长为了掩护战友撤退,才……”
顾泽,“好样的,不愧是我顾家的孩子。”
紧接着对警卫员下令,“还有你告诉那边医院,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调理好景行的身体!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能放弃!”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仿佛要用这股狠劲,对抗那残酷的现实。
警卫员敬了一个礼,“是,师长。”
想了想,他拨通了妻子林雅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
“我们儿子出事了。”
“出什么事,他昨天才给我打过电话。”
“媳妇,医生说儿子很难有子嗣。”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没孙子孙女抱了?”
“没错,媳妇。”
“你会不会弄错了?”
“我怎么会拿这种玩笑来开。”
林雅喃喃自语,“也是。”
顾泽沉声说:“你也没想那么多,等景行回来,尽量做得自然一点,孩子可能心理也不太好受。”
林雅叹了口气,“委屈依依那孩子了。”
“是啊。”
“老顾,你不知道我们家景行开窍了。”
顾泽一脸懵然,“你想说什么?”
“昨日他打电话回来家里,要我打探依依下落,你就说儿子是不是开窍了?”
顾泽叹了口气,“就算他开窍了,也是委屈依依了。”
“的确。”林雅也不由跟着叹了口气。
“要不我们再生一个?”
林雅微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们都四十多年纪了,也不怕闹笑话。”
“这有什么的,别人还羡慕我老当益壮呢。”
“少来,只会暗地里笑话我老蚌生珠。”
顾泽笑了笑,“我们家都是单传的命,就算努力也无济于事。”
“景行能平安无事就是最大的福报。”
“老婆,你说得没错,不过委屈了依依。”
“我收拾收拾家里有什么东西,通通给依依那孩子送去。”
顾泽不解问,“出了啥事?”
“我听说依依带着怀国叔和周婶去了粤省一处小山村。”
“她能主动去,很不错,最近牛马邪神太多了。”
“那我现在就把东西寄过去。”
“快去。”
林雅挂断电话,开始翻箱倒柜,将压在樟木箱底的票据一股脑倒在桌上。
花花绿绿的票证散落开来,有布票、粮票、油票,还有稀罕的工业券。
她指尖划过那些印着年份的纸片,眼神仔细,把印着“全国通用”字样的粮票和布票一一拣出,叠得整整齐齐塞进牛皮纸信封。
觉得不够,又给牛皮纸塞进一张自行车票,想着要是有辆自行车,往返镇上也能省些脚力。
最后又给秦依依准备了不少布料和牛皮纸信封一起塞进一个蛇皮袋里。
随后林雅背着蛇皮袋就出了门,直奔邮局。
到了邮局,她仔细填写好收件地址和收件人,又把蛇皮袋递给工作人员称重、打包。
这一大包裹经过十几天后,才由邮递员送到秦依依手上。
秦怀国和周翠华看着邮递员将包裹搬进院子里,好奇问:“依依,这是谁寄来的?”
秦依依看了一眼后,笑了笑说,“这个好像是林阿姨寄来的。”
听闻,周翠华嘴角多了几分笑意,“林雅那孩子有心了。”
而邮递员给秦依依签名后走了。
此时隔壁的王婆子又趴在墙头,看到邮递员给秦依依送来那么一大包东西,眼底的羡慕妒忌都快溢出。
但一时半会又找不到秦依依的把柄,这让她脸色难看到极点。
家里的孙女王招笛过来叫她吃饭时,她却把这些郁闷的心情全发泄到不足半米高的孙女身上。
“死丫头,叫什么叫,没看到我正烦着吗!”王婆子一巴掌拍在王招笛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