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的下课铃响起时，顾绮梦慢条斯理地合上笔记本。她注意到周毅的目光像毒蛇信子一样黏在自己背上，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让她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不是出于恐惧，而是一种猎手发现猎物时的本能警觉。
姜晓雨。周毅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廓上，听说你昨天和妙妙她们玩得很开心？
顾绮梦没有立刻转身。她先是将钢笔缓缓旋紧，放进笔袋的特定位置，然后才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周毅今天没穿校服外套，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价值不菲的腕表。他单手撑在她的课桌上，这个姿势在旁人看来或许亲密，实则将她困在座位里。
周同学指的是音乐教室的合唱排练吗？她故意提高音量，周围几个同学好奇地看过来，林同学的音准还需要多练习呢。
周毅的瞳孔微微收缩。顾绮梦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指节——这是原主记忆里他烦躁时的小动作。
是吗？他忽然俯身，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那今晚放学，我们一起去音乐教室你唱给我听如何？
顾绮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混合着一丝烟草气息。十七岁的少年刻意模仿成人世界的做派，在她眼里幼稚得可笑。她微微偏头，让一缕碎发隔开两人过近的距离。
恐怕不行。她轻声说，指尖在桌面上画着无形的图案，我和季沉学长约好了，要去学生会整理下周辩论赛的资料。故意停顿一下，补充道：周同学作为参赛选手，应该很期待吧？
周毅撑在桌面的手突然青筋暴起。顾绮梦知道戳中了他的痛处——上周的辩论队选拔，正是季沉以纪检部长的身份举报他抄袭论文，导致他差点失去参赛资格。
你什么时候和季沉这么熟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质感的冷意。
顾绮梦终于站起身，她今天特意穿了原主最旧的一双球鞋，鞋头开胶处用白胶粘过，在明德高中这群富家子弟中显得格格不入。但此刻她挺直的脊背和微微抬起的下巴，却给人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就像周同学和林妙妙那么熟。对了，听说林叔叔最近在竞标周氏集团的地产项目？真巧呢。
周毅的表情瞬间凝固。这个在校园里呼风唤雨的少年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恐惧的神情。顾绮梦趁机拿起书包，在与他擦肩而过时轻声道：赌约还剩十三天，周同学可要加把劲了。
走廊上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顾绮梦不用回头也知道周毅正盯着她的背影，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她嘴角微微上扬。复仇这道前菜，才刚刚端上桌呢。
天台的门锁生了锈，顾绮梦推门时发出刺耳的声。季沉已经等在那里，身边还站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瘦高男生，正噼里啪啦地敲击笔记本电脑键盘。
你迟到了七分钟。季沉看了眼腕表，声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责备。
顾绮梦径直走向天台边缘，俯视着下方的校园。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操场上的足球赛，图书馆的玻璃穹顶，还有校门口停着的一排豪车。风扬起她的校服裙摆，露出膝盖上还未消退的淤青。
周毅拦住了我。她转身靠在栏杆上，他好像很在意我们的。
眼镜男生突然吹了个口哨：卧槽，季 ！打到打到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转性子的贫困生？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上下打量着顾绮梦，看起来不像能把林妙妙吓尿的样子啊。
季沉踹了他一脚：秦修，闭嘴。
顾绮梦却笑了。她走到秦修面前，伸手合上他的笔记本：thinkpad x1 carbon，搭载i7处理器，16Gb内存，还改装了双硬盘。指尖轻轻点在触控板上，但你的黑客程序有个致命漏洞——Ip跳转会留下0.3秒的延迟。
秦修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你怎么...
你昨晚试图黑进周氏集团财务部的记录我帮你抹掉了。顾绮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扔给他，下次用这个工具，熊国人写的，比你自己编的脚本强。
季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顾绮梦脸上：你到底是谁？姜晓雨不可能懂这些。
阳光从侧面照过来，在顾绮梦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露出锁骨下方一处结痂的伤口——那是原主被林妙妙用烟头烫的疤痕。
我是谁不重要。她用指尖轻轻抚过伤疤，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她看向秦修，你想证明自己的黑客技术不只是小打小闹。又转向季沉，而你要的不仅是学生会主席的位置，更是让周家父子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
季沉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
你母亲季婉婷，十五年前是周氏集团的财务总监。顾绮梦的声音忽然放柔，周毅父亲周永昌挪用公款的事，是她发现的。后来她出车祸身亡，调查不了了之。
天台上突然安静得可怕。远处足球场的欢呼声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季沉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太阳穴处的青筋清晰可见。
秦修不安地调整了下眼镜：那个...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不必。季沉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她说得对。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但我要知道你的底牌。
顾绮梦从书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周毅父亲与多位政府官员的合影，每张照片背面都标注着时间地点，以及一个红色数字。
这是...
受贿金额和日期。顾绮梦抽出最下面一张纸，这是周永昌海外账户的流水，过去五年共有两千四百万来路不明的资金。
秦修倒吸一口冷气：这够他坐二十年牢了！
不急。顾绮梦将文件收好，直接举报太便宜他们了。周家的关系网会把这些事压下去。她看向季沉，我要的是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最在意的东西，一点点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