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结束的铃声刺破天台凝滞的空气。顾绮梦将文件夹收回书包时,指尖在边缘微微停顿——那里藏着一枚微型监听器,此刻正将三人的对话实时传输到她的加密云端。
下午第一节是化学实验课。她状似无意地提醒,季学长作为学生会干部,应该不希望我们迟到吧?
季沉的目光仍钉在那只黑色文件夹上,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些东西...你从哪弄到的?
阳光穿过顾绮梦的发丝,在她脸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突然伸手,用拇指擦过季沉眉骨上的一道旧疤——那是他十四岁时被周毅推下自行车留下的。
有些伤痕,她的指腹冰凉得像手术刀,需要亲手缝合才算治愈。说完便转身离去,校服裙摆扫过生锈的铁门,发出丝绸般的轻响。
秦修凑过来时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季哥,这妞绝对不正常!她刚才看我的眼神就像...就像在看一串代码!
季沉摸出烟盒,发现手抖得打不着火。他想起今早看到姜晓雨在操场边喂流浪猫的样子——少女蜷缩在晨光里的剪影温柔得不可思议,与此刻这个手握致命证据的复仇者判若两人。
查她。烟终于点燃,季沉深吸一口,我要知道过去两周姜晓雨所有的行踪记录。
化学实验室里弥漫着刺鼻的氨水味。顾绮梦按照学号坐在第三排,邻座是个扎马尾的女生,正偷偷在实验袍下补妆。当周毅带着一身烟味闯入时,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
姜晓雨。他径直走到她面前,将一瓶未开封的依云矿泉水放在她实验台上,天台上风大,喝点水。
镜面般的水瓶反射出顾绮梦微微眯起的眼睛。她注意到瓶盖边缘有细微的划痕——这瓶水被打开过。讲台旁,化学老师正背对着学生调试投影仪。
谢谢。她旋开瓶盖,在周毅灼灼的注视下将瓶口凑近唇边,突然转向邻座女生,张雯,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喝?
名叫张雯的女生受宠若惊,还没反应过来,周毅就一把抢回水瓶:不爱喝就直说。他手腕一扬,整瓶水精准地落入垃圾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顾绮梦唇角微勾。她早从原主记忆里得知,张雯是周毅后援会的副会长。如果水里真加了料,他绝不会让自己人冒险。
实验课的内容是制备硫酸铜晶体。当其他学生还在手忙脚乱称量试剂时,顾绮梦已经架好酒精灯。她操作移液管的手指稳得像外科医生,淡蓝色溶液在试管中旋转出完美的漩涡。
步骤错了。她突然出声,按住前排林妙妙正要往浓硫酸里加水的滴管,会喷溅。
林妙妙猛地抽回手,试管砸在铁架台上发出脆响。她今天特意戴了周毅送的施华洛世奇手链,此刻水晶坠子正惊恐地晃动着。
要、要你管!林妙妙声音拔高了八度,引得老师往这边看,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
顾绮梦已经转身取来碳酸氢钠溶液,娴熟地中和了洒落的酸液。这个本该讨好的举动被她做得像场精准的外科手术,连老师都投来赞许的目光。
姜晓雨。化学老师推了推眼镜,下个月市里的实验竞赛,你代表学校参加吧。
教室里响起零星掌声,更多的是窃窃私语。顾绮梦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微微颔首,余光瞥见周毅捏碎了手中的滤纸——按照原剧情,这个名额本该属于他。
下课铃响起时,季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窗外。他手里拿着纪检部的记录板,目光却牢牢锁住顾绮梦收拾器材的背影。当周毅故意撞翻她的试剂瓶时,季沉突然推门而入。
周同学。他敲了敲记录板,损坏实验器材,扣两分。
周毅冷笑:纪检部长亲自来抓这种小事?
季沉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玻璃棒,阳光透过窗户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颧骨上,我是来通知姜晓雨,学生会需要她协助整理竞赛资料。
顾绮梦将最后一支试管放回架子,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橡胶与皮肤分离时发出轻微的声,像某种隐晦的暗示。
现在吗?她问,声音轻得只有季沉能听见。
现在,秦修在机房等我们。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实验室,留下满室窃窃私语。走廊拐角处,顾绮梦突然拽住季沉的领带,将他拉进消防通道。昏暗的楼梯间里,她的瞳孔在应急灯下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
监听器好玩吗?她松开手,摸了摸衣角上的小扣子——那是她早上故意收下的。
季沉没有半点被拆穿的窘迫。他单手解开领带夹扔进垃圾桶,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楼梯间格外清脆:彼此彼此。突然逼近一步,你放在秦修键盘下的振动传感器,需要我提醒他吗?
顾绮梦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她整张脸鲜活起来,像冰封的湖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所以我们扯平了?她后退时故意踩到一节松动的楼梯,季沉条件反射地揽住她的腰。
小心。
他的手掌隔着薄薄的校服面料传来体温。顾绮梦借力站稳,指尖却顺着他的手腕滑到脉搏处——那里正跳得厉害。
季学长。她凑近他耳畔,呼吸拂过少年泛红的耳尖,你说谎的时候,心跳会加速呢。
机房的冷气开得很足。秦修蜷在电脑椅里,十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像瀑布一样滚动。见到两人进来,他猛地摘下耳机:卧槽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周毅他爸——
季沉反手锁上门,顾绮梦已经走到秦修身后,盯着屏幕上正在解密的文件包:翡翠湾项目偷工减料的质检报告?她突然伸手按下暂停键,这个没用,住建局副局长是他家姻亲。
秦修瞪大眼睛: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顾绮梦没有回答。她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倒出三张照片铺在桌上——第一张是周毅父亲与某位政府官员在高尔夫球场的合影,第二张是周毅母亲在澳门赌场的VIp室,第三张...
这是...周毅?季沉皱眉拿起第三张照片。画面里十七岁的少年穿着某私立医院的病号服,正在撕扯自己的头发,背景里的日历显示日期是去年九月。
躁郁症,家族遗传。顾绮梦轻轻敲击照片边缘,他母亲在瑞士有就诊记录,周毅每两个月会去一次香港。她看向季沉,如果全校都知道他们眼中的完美男神其实是个...
等等。季沉突然打断她,用病情攻击太下作了。
空气突然凝固。秦修不安地转动椅子,机箱风扇的嗡鸣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音。顾绮梦缓慢地眨了下眼,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鲜活青春。
下作?她重复这个词,声音轻柔得像在讨论天气,那他们造谣姜晓雨卖淫的时候不下作?把她的课本扔进男厕所不下作?用烟头烫她的时候不下作?
季沉的拳头砸在桌上,显示器猛地一晃: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顾绮梦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那个狰狞的疤痕,季沉,你以为复仇是什么?穿着燕尾服喝红酒的优雅游戏?
秦修猛地站起来:我去买饮料!逃也似的冲出门外。
门关上的瞬间,季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颓然坐进椅子里,手指插进发间:我只是...不想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顾绮梦静静地看着他。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许久,她伸手按住季沉的肩膀,触感温暖而真实。
知道姜晓雨日记里怎么写你吗?她轻声说,今天季沉学长又阻止了一场对弱势学生的霸凌,他和其他有钱人不一样。
季沉猛地抬头,眼眶发红。
所以希望别让大家失望。顾绮梦收回手,转身调出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夹,我们不用他的病情做文章,但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