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水晶美人
“冷库，是冷库！”虞乘风兴奋地喊着。
刘天昊一个健步窜上了指挥车，拿起了对讲机喊道：“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优先排查你们各自区域内的冷库，如果有，第一时间在台里报告，后续的搜查情况随时汇报，一定要注意安全！重复，一定要注意安全！凶手和被害人很有可能藏身其中！”
随着一声声地“收到”，刘天昊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凶手是一名绝世高手，一出手就是死，绝对没有喘息的余地，就算他在最佳的竞技状态也不敢与之正面对抗。
刘天昊也说不出为什么，第六感告诉他凶手已经在行动了，如果凶手不是冷仙琦，那就意味着冷仙琦是被害者！
高鹏宇案和谷艳萍案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冷仙琦要是知道自己有危险，为什么还要独自行动？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勇于赴死？
如果冷仙琦被杀，就意味着这些谜团都要由凶手来解开。
夜幕降临速度甚至不输于刘天昊思考的速度，南阳市的夜景很迷人，甚至让人能忘了所有的烦恼。
刘天昊和虞乘风乘坐的吉普车当先疾驰，后面紧跟几辆警车。警笛急促，警灯闪烁。
路边大排档喝酒吃饭的人们纷纷拿出手机，兴致冲冲地拍着车队，也许在酒后，还要对警方的行动议论一番。
警车车队的目的地是距离富民市场最近的一个冷库——远海公司位于幸福大街的一处巨型冷库。
当刘天昊看到冷库敞开的大门和昏迷中的看门老大爷时，他心中暗道不好。在这场死亡竞赛中，他的团队再次败北，与此同时，他内心的好奇也被勾了起来，他渴望知道被冻死的人究竟是冷仙琦还是其他什么人！
“子弹上膛，遇到反抗可以随时开枪！”刘天昊下了命令。特警队员们都知道这道命令的分量，一旦开枪造成误伤，刘天昊肯定要背个处分，甚至会因此脱下警服。
但他不敢拿战友的生命做赌注！
在刘天昊示意下，特警队员们当先开道，其余人也掏出配枪紧随其后。
冷库的面积很大，一阵阵白雾从半开的大门飘了出来。两名队员合力打开大门，其余人早已打开手电相互掩护着冲了进去！
……
美人终归是美人，哪怕是被绑起来，也会有其独特的美感。
她被麻绳绑在一把椅子上，浑身上下只有一套黑色的内衣裤，挺拔的胸部配合着镂空的胸衣，让人看了血脉喷张。
她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几乎快凝结的水顺着发梢滴落，胸口部位还有微微可见蒸腾的热气升起，持续带走女人的体内仅存的热量。
女人的皮肤很白，头发上和面部已经开始凝结出一层细细的白霜，尤其是长长的睫毛，一根根地翘立着，看起来漂亮极了，仿佛一尊水晶美人。
遗憾的是，几乎看不到她有任何呼吸，整个人应该是陷入了昏迷状态。
在场的男警员几乎被这种美惊得也停止了呼吸，冷库内安静极了，甚至连制冷剂的嗡嗡声也被她的美震撼而停止工作。
刘天昊挥了挥手，众队员立刻四下散开，做地毯式搜索，排除危险项。
刘天昊和虞乘风慢慢走到女人身边，仔细端详着。
她的双手被反绑在椅子后面，右手握着一朵粉色的杜鹃干花，杜鹃花沾着水，结结实实地冻在她的手上，通过冰晶，可以看到花瓣上用黑色中性笔写着“3rd”，左手上冻着一个真空包装的绿色小袋子，里面的东西看上去方方正正，包装袋上面印着四个字：压缩饼干。
是冷仙琦！
刘天昊伸手按在女人的脖颈动脉处：“孟丹，快，她还活着！”
本已经把验尸工具拿出来的韩孟丹神色一怔，来不及收起工具，便上前查看女人的情况，熟练地给女人做了基本检查，随后说道：“身体有大面积的冻伤，无明显外伤，但脸色苍白，腹部有异常鼓起，可能有内伤，生命体征极其微弱，要尽快送往医院抢救，也许……也许还有一丝希望！”
刘天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韩孟丹这句话的意思，一名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法医，要是说出这种话，恐怕当事人离死亡就不会太远了。
但无论如何，都要做出最后的努力，正如韩孟丹所说，也许上天眷顾……会出现奇迹！
韩孟丹和几名警察小心翼翼地把女人身上的绳子割断，连同前来随队增援的救护车上的大夫将冷仙琦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医院。
“尽可能保住她的命，实在不行……”刘天昊说到这儿顿了一下。
韩孟丹点点头，她知道他的意思，实在不行也要让女人清醒过来，哪怕是一刻也好，以便问出凶手的信息，这样做虽然不人道，却能够为死者抓住凶手讨回公道。
目送着韩孟丹等人的离开，刘天昊心里并不轻松。负责搜索仓库和周边的个小组陆续用对讲机汇报，除了门口被打晕的保安大叔之外，未发现其他可疑人员或被害人。
刘天昊长出一口气，收起了配枪，和虞乘风等人也穿戴上了鞋套等必备物品，开始走近那把椅子。
椅子、捆绑、虐杀！
只不过这一次的被害人生死未卜。
忙乱过后，众人才感觉到冷库中刺骨的寒意，连呼吸都带着白汽，可想而知，冷仙琦只穿着内衣裤，身上又淋了水在零下三十度冷库中的感觉。
属地分局临时协调过来一批警用棉服套在了刘天昊等人的身上，这才令众人暖和了一些。
虞乘风冲着手哈了哈气，说道：“昊子，你也别沮丧，相对比咱们还是进步了！这次的死亡竞赛咱没输，而且咱们也越来越接近凶手了！”
刘天昊没有说话，蹲下身子，凝视着杜鹃花和压缩饼干出神，嘴里嘀咕着：“3rd，third，第三个……”
虞乘风看着压缩饼干直挠头：“压缩饼干又是什么意思？”
刘天昊摇摇头，凶手虽说留下了杀人预告，但范围太广，很难靠猜就猜出来。他不敢轻言，只好再次仔细地勘察了现场的每一处角落。
冷仙琦被捆绑椅子的周边，留下了两个人的鞋印，其中一个和冷仙琦公寓里的鞋印一致，基本可以认定是她本人的。
另一个鞋印大约43码，从大小和脚印深浅上分析，此人身高大约一百八十公分左右，体重约为七十五公斤，这个足迹在之前的两个现场从未出现过，这对于几乎毫无线索的刘天昊而言，也算是个喜讯。
椅子旁边的货架上，发现了一处血迹，虽然很不起眼，却包含了难得的指纹信息！
听了刘天昊的推理分析后，虞乘风显得有些兴奋：“终于有了新发现，凶手也不是无懈可击！”
刘天昊仍旧冷静：“从发现冷仙琦一直到她被抬上担架，她身上有血迹或是流血的伤口吗？”
“这个，好像没有……不过孟丹不是初步检查过了嘛，说是内出血！”虞乘风不敢肯定。
刘天昊道：“冷仙琦内衣虽然被水浇透后几乎结冰，未见有性侵的痕迹，她的身上和面部也未发现伤口和血迹，所以我断定这处新鲜的血迹极有可能是凶手的。如果比对后得出指纹不属于冷仙琦……哼！”
“凶手够狠的。”虞乘风咬着牙说道。
“乘风，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现场很奇怪？”现场的勘察已基本结束，刘天昊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退出冷库。
虞乘风边走边问道：“现场没觉得很奇怪呀，你有什么发现了？”
“从作案动机上分析，高鹏宇和谷艳萍还有生死未卜的冷仙琦，他们早年就认识，而且彼此之间男女关系复杂。高鹏宇的香艳视频中也提到了，在若干年前发生了一件让高鹏宇和谷艳萍都不愿提及的敏感往事。现在看来，冷仙琦也很有可能牵扯其中。凶手有很大几率是当年这几个人的相识，而且与那件事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那凶手的真正动机是什么？”
虞乘风摇了摇头。
刘天昊接着道：“凶手放着高鹏宇价值连城的收藏品不拿，又没有对两个虽然人到中年却风韵犹存的美貌熟妇动歪心思，可以说不图财色。我们之前甚至怀疑过凶手是女性，这样就可以解释得敲碎高鹏宇某器官以及没和谷艳萍发生男女关系等异常行为。可今天，清晰的男性脚印否定了之前的这个推断。”
“不图财，不图色，最有可能的就是仇杀了。”虞乘风道。
刘天昊点头道：“结合着作案方式来看，三个被害人都是一般人难以制服的，但通过现场勘察，得知三人在凶手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通过尸检未发现死者体内有麻醉药等成分。这就意味着凶手是个高手，只要他想，就可以轻松解决三人。”
“的确是这么回事！”虞乘风想了想说道。
“然而，事情却恰恰相反，回想一下，高鹏宇和谷艳萍的死法有多惨。冷仙琦，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她将在无法动弹的情况下被活活冻死。如此残忍到变态地折磨这些被害人，虽然手法不尽相同，但显然经过精心的设计，每种死法背后都暗含着极强的象征意味。可我们直到现在都没有真正猜透。”
“会不会把凶手想得太厉害了？今天他在现场不就露出的破绽吗？脚印和指纹、血迹！”虞乘风提出了质疑。
“千万不要小看我们的对手！”刘天昊摇头道：“万一凶手是故意的呢？”
“这……”虞乘风想不出反驳的话。
刘天昊又道：“冷仙琦体表没有明显的外伤，说明凶手是一击制敌。谷艳萍、高鹏宇都是一样，被一招制服。”
“也许凶手有枪，持枪胁迫被害人，再将被害人控制住。”虞乘风提出了另一个想法。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如果凶手有枪，那将更加危险！如果他的目的完全达到之后，或者在他认为遇到危险境地，亦或仅仅是为了发泄对社会的不满，这把枪都会对社会造成极大威胁！”刘天昊双眉紧锁。
“不管哪种情况，都要尽快抓捕嫌疑人，结束这场死亡竞赛！”
刘天昊重重地点头道：“凶手思维缜密、行动准确而迅速，不可能有这样的疏忽。但说他故意留下线索，不太符合凶手的作案风格，有些牵强。”
见虞乘风没说话，刘天昊又道：“也许是身体的问题！”
“各小组注意，凶手可能拥有强力杀伤武器，是极度危险人物，搜索过程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一旦遇到危险可省略程序直接开枪！”虞乘风毕竟是老刑警，在推理方面他不如刘天昊，却是名指挥的好手。
“收到，明白！”
对讲机传来咝咝啦啦的声音。
……
电台也经常发出咝咝啦啦的声音。
在那个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一部电台已经是一个连队拥有唯一和外界联系的奢饰品。
枪声稀稀落落。
战壕内却异常安静，一名年轻的战士端着枪警戒着，腰间别着手枪身着干部服饰的人在电台边上侧耳听着。
年轻的战士很像孤魂，但那时他还不叫孤魂。
报务兵不停地敲击着：嘀嘀哒哒……滴滴滴哒……
战争已经到了僵持的阶段，双方都已经弹尽粮绝，但为了各自的国家、军人的尊严，没有人肯撤退或投降。
哪一方能首先得到支援，就代表着胜利。
一颗炮弹带着呼啸而来，年轻的孤魂下意识地扑到了连长身上，三人几乎是瞬间被巨大的爆炸震晕。
一块弹片深深地刺进了孤魂的肺部，幸运的是，弹片紧挨着肺部的动脉，却没伤着。
年轻的孤魂终于醒来，他吐出一口血。一旁的连长被敌方两人刺刀刺中腹部和胸部，连长一手掐住一名敌人的脖子，另一手中的三棱军刺刺在敌人的心脏部位，三人僵持着无法动弹。
“呀！”
孤魂爆发了，他拿着刺刀朝着两名敌人一阵乱捅，敌人终于慢慢瘫软下去。
“连长！”孤魂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上前扶着连长。
连长冲着孤魂一笑，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连长，连长，连长……”
……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孤魂终于醒来，仓库还是那么安静。
“唔！”孤魂嘴角留出一丝血丝，他用手背抹了抹，笑了，红色的鲜血在雪白的牙齿间是那么显眼。
一旁的收音机已经没有播音，电源的红灯伴随着收音机咝咝啦啦的声音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