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宾很快就走了。
她走后,年世兰又在黑暗中坐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起来,去偏殿里看弘昭。
赵嬷嬷见她过来,立刻跪了下来。
年世兰冷冷盯着她:“你倒是个聪明的,明白莞嫔被皇后算计,很可能就是皇后的障眼法,想趁乱来害本宫的昭昭!”
赵嬷嬷听得头皮一紧,忙磕头求饶:“主子们的事,奴婢哪里还敢胡乱猜测!”
年世兰不理会她的话,叫了颂芝过来:“给赵嬷嬷和这两个伺候的各赏一百两银子,莫要寒了伺候弘昭的这些人的心。”
赵嬷嬷几人忙道不敢,只说照顾小阿哥都是她们的本分。
年世兰坐在床边,眼睛看着弘昭酣睡的可爱小脸蛋儿,头也不抬地道:“昭昭的生母虽然犯错被罚,可本宫才是他真正的额娘,你们都是聪明人,日后也要记住本宫今日的话。
若有人敢借着莞嫔的事,来谋害,磋磨,讥讽本宫的昭昭,本宫必然不会放过她!”
赵嬷嬷几人忙道不敢,都齐齐匍匐在地,满身恭顺。
年世兰自然明白她们真正听的不是她,而是皇帝,可那又如何?她总得叫这些人都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得把昭昭给照顾好!
她又看了一会儿弘昭,这才离开,在颂芝等人的服侍下洗漱,上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熬到凌晨才睡的年世兰睁开了有些肿胀的眼睛,立刻叫颂芝够来伺候她穿戴,并交代让人去请温实初过来。
很快,温实初就到了。
年世兰盯着他:“本宫不想听敷衍的,你直说,嬛儿如今的身子到底怎么样?这一胎,可会损伤她的身子,有损她的寿数?”
温实初听出来了她语气里的森寒,陡然生出一个念头——
要是这一胎会损伤嬛妹妹的身子,寿数,难道皇贵妃就打算把孩子给……!!!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谨慎地思索着措辞:“莞嫔娘娘的此次有孕,距离上次生产还不到一年,确实是会有损身体,但只要整个孕期能够好好将养,等生完之后,三年之内不要再生养,又悉心调养,有个五六年,便也能恢复个七八成了。”
年世兰的眼神里全是锐利:“那如果……”
温实初死死低着头:“也是莞嫔娘娘幸运,这种时候有了身孕,也是给了娘娘一个护身符,今早,微臣还接到了圣上的旨意,叫微臣每日按时去给娘娘请平安脉。”
年世兰冷冷睨了他一眼:“你怕什么?本宫难不成还能让你做什么诛九族的事情!”
她就算是想,那也得考虑嬛儿的身子和意愿。
嬛儿虽然位分不及她,却是她心里认定的爱侣,难道她还能仗着自己位分高,就去压着小姑娘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吗?!
她盯了一眼温实初:“你这个人,看着老实,却实在是个胆子大的。皇后治疗头疾的记录都看过没有?有没有能收拾她的法子?”
温实初被她上天入地的话惊得猛地抬头,眼睛都瞪圆了。
年世兰盯着他的眼睛。
温实初如梦初醒,忙深呼吸跪趴在地上:“微臣有罪!微臣,微臣无能!”
年世兰冷笑:“你不是无能,你是觉得这是本宫给你的命令,而不是嬛儿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说到底,你觉得本宫不如嬛儿聪明罢了。”
温实初浑身都被冷汗给浸透了:“还请皇贵妃娘娘饶命!”
他以为,之前做的那些已经尽够了!
年世兰嗤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道:“本宫必须要让皇后的头疼病加重,你要是不能做,本宫就去找旁人做,要是本宫暴露了,那,本宫和本宫的人,就都一起去死。”
温实初浑身颤抖,觉得她真不是个东西。
可再不是东西,那也是嬛妹妹求他务必要看顾好的人。
他憋屈地道:“皇后娘娘要是越治越严重,是个人都会怀疑的。”
年世兰冷笑道:“皇后的病,自然是会越治越轻,但,谁叫她自己脾气差,没本事,总是被本宫气到头疼?装模作样也就算了,还非要装大度,被本宫气到头疼也是她活该!”
温实初:“……”
他听明白了,这不是要皇后去死,这是要让皇后变得易怒暴躁,变得头疼得快,吃药去的也快,然后下一次再生气的时候,头疼得更厉害。
皇贵妃这是要让皇后,生不如死。
他迟疑着道:“若当真是如此,那,长此以往,只怕是……人会疯。”
年世兰冷笑道:“怎么她是今日才疯的吗?本宫还以为她早在她儿子死的时候,人就已经癫狂了!”
要不然,怎么不去直接阉了罪魁祸首,而非要等那罪魁祸首弄大别人的肚子,再一个个去暗害?!
温实初觉得这日子真是难过,可再难过,总还是得过下去:“……微臣回去好好儿想想。”
顿了顿,又道:“莞嫔娘娘担心您的身子,若是问起来,臣最好还是言之有物,才能叫莞嫔娘娘真的安心。”
年世兰翻了个白眼:“请个平安脉都要说得这么隐晦!”
她伸出了手,颂芝立刻便上前,给年世兰的手腕上铺上帕子。
年世兰看着那条帕子,微微晃了神。
这还是前天,嬛儿叫颂芝捎回来的回礼。
这上面的菊花纹络绣得真好,好得她都舍不得用。
或许这下一条手帕,要到很久很久之后,她才能重新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