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莫急，请容我说完。”
涟轻言道，转而看向陆元：
“我知道，这事对西南王很为难，毕竟这关系到王城安危，更关系到数以万计百姓的性命。”
“借火种，并非无偿，潮音阁愿以三件事为报。”
“第一，潮音阁将全力支持西南王庭在东海的一切行动，包括情报、物资、乃至必要时，出手相助。”
“第二，我族愿开放部分深海秘境，供西南开采‘深海沉银’、‘龙血石’等稀有矿产。这些材料融入钢铁，铸造神兵利刃，对克制妖邪鬼魔至关重要。”
众人看向善于锻造的雷神王，见他点头，认定涟说的不假。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
“第三，潮音阁愿告知王爷，关于‘归墟之眼’的部分真相。”
最后一句，如惊雷炸响。
陆元猛地抬头：
“归墟之眼？”
涟点头：
“王爷既已接触赤沙城古阵，当知那阵法不寻常，与上古神王有关。”
“而归墟之眼，便是当年神王陨落之地的入口。”
“阴符司、玄龟岛四处搜寻四海镇钥，其最终目的，便是开启归墟。”
她看着陆元，眼中闪过深意：
“而王爷身上的朱雀传承，或许与其中一位神王，有莫大渊源。”
“难道，你对归墟之言没有兴趣吗？”
“据说，一旦进入那里，得到传承能量，可轻松踏入归墟境，且里面有诸多神王遗留下来的宝物，这也是让北域王朝和众多域外势力为之疯狂的原因。”
厅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在消化这番话中的信息量。
即便是实力最强的雷神王，毕竟他的雷神之力也是传承而来，对远古之事了解的不多，听得他热血澎湃。
恍然中，有种穿越时空的熟悉感。
许久。
陆元缓缓开口：
“姑娘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潮音阁，也守着一个秘密。”
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重的分量，郑重道：
“一个关于‘背叛’与‘守护’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需要王爷来做个了断。”
她没有再说下去。
但意思已经明了，这是一场交易，更是一场结盟。
陆元沉默着。
他在权衡。
分出火种，确实会削弱战力。
但换来的，是潮音阁这个深海强援，且能获得铸造神兵利刃的关键材料，更是揭开归墟之谜的钥匙。
霍玲珑的剑碎了，需要请雷神王给她打造一把趁手的神兵利刃，材料刚好可以去东海取。
“元儿……”
苏蓉忽然开口，言道；
“我虽不知归墟之眼具体在哪里，但前朝密档中确有记载，‘东海有墟，万水归焉，神陨于此，秘藏其中’。”
“若这归墟之眼与上古神王有关，那或许与你父亲当年的某些安排，有所关联。”
陆元眼神一凝。
我不父亲……
听母亲讲过，养父陆震也亲口承认了，他是养子。
那个真实的父亲，至今成谜。
也许。
归墟之眼背后，就是寻找父亲的重要线索。
“好。”
陆元终于点头：
“我答应。”
“火种可以借，但我有两个条件。”
涟露出一抹喜色，伸手道：
“请讲。”
“第一，火种离体期间，潮音阁需确保我的家人、西南基业的安全，若皇庭或阴符司来犯，潮音阁不能坐视。”
涟点头：
“可。”
“第二，”陆元看向霍玲珑，“玲珑要随姑娘去潮音阁。一来，她需要学习如何更好掌控龙魂之力；二来，她需在潮音阁协助下，帮她铸造一把龙魂剑；三来……”
他顿了顿：
“我要她亲眼看看，潮音阁守护的秘密是什么。有些事，我想让她替我先去弄清楚。”
霍玲珑一怔，随即明白了陆元的意思。
他分身乏术，西南需要他坐镇。
而东海之行，需要信得过的人去。
她是他的眼睛，他的剑。
“我去。”
霍玲珑毫不犹豫。
涟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王妃龙魂初定，确需我族秘法巩固。而龙魂剑的铸造，潮音阁的‘淬龙池’，是最佳之地。”
“好，我都答应。”
“事不宜迟，我们要尽快出发。”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西南王府摆下酒宴，庆祝拿下赤沙城，重创了阴符司，且帮玲珑融合了龙魂。
午后。
晚宴结束，郑裕送来厚厚一沓紧急文书奏折，让西南王陆元批阅。
无奈。
陆元只能来到书房。
正在看各城送来的新政细则，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小英端着一碗药膳进来，放在案边。
“趁热喝。”
她小声说：
“我加了宁神的草药，你昨夜消耗太大。”
陆元放下笔，看着她：
“你最近观星，看到什么了？”
小英一愣，随即低下头：
“你……你都知道了？”
陆元拉她坐下，笑道：
“母亲给我说了，她教你了《观星望气术》，你学到什么程度了？”
小英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那本绢册。
陆元快速翻阅，越看越心惊。
这绝不仅仅是观星，而是一整套窥探天机，推演气运的秘术体系。
小英轻声道：
“母亲说，我天赋很好。”
“现在能模糊看到气运流转，吉凶征兆。今早我观东海星象，见……”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
“见龙游浅水，黑潮环伺。”
“玲珑姐姐这趟东海之行，恐有波折。但有一线生机在深海中，若得贵人相助，可化险为夷。”
也就是有惊无险，陆元稍稍放心，问：
“什么样的贵人？”
“星象显示，是‘水月交辉’之象。”小英指着绢册上的一幅星图，“主星伴月，隐于深蓝。这应的是……潮音阁。”
陆元松了口气。
若潮音阁真是“贵人”，那霍玲珑的安全，便多了几分保障。
“还有呢？”他问。
小英又翻到另一页，指尖轻点：
“东北方向，将星暗淡，客星侵主，这是兵凶战危之兆。恐怕秋分前后，断魂原有大战。”
陆元眼神沉了下来。
和他预判的时间差不多。
皇庭不会给他太多时间整合西南，不出意外的话，秋分用兵，是最后期限。
“能看到更具体的信息吗？”他问。
小英摇摇头，面露愧色：
“我修为太浅，只能看个大概。”
“母亲说，若要看得更清，需修成《心镜诀》第二层，我才刚入门。”
“我问母亲，事情没到绝境，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她就是因为洞察太多天机，消耗巨大，才遭到反噬，生命气机流逝严重，变成这样。”
“她希望我不要耗尽心力，变得像她那样，即便知道了结果又如何，能改变的自然会改变，改不不了的，依然要遵从天道。”
陆元握住她的手：
“不急，慢慢来。”
“这种窥探天机的手段，本就该谨慎。”
“但你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逞强，知道吗？”
小英用力点头：
“嗯！”
陆元捏了捏她的小脸，回想起在盘龙村的时候的情形。
那时。
他还在为母亲治病发愁。
被村长家刁难，被猎魔使王荣诓骗，要杀一头白狼妖交差。
不得已。
老雕爷带着他，掏狼崽，引白狼妖去葫芦口，封路搏命击杀。
爷仨套着驴车，拉着白狼妖，来到朱雀城交差。
一路走来……
险境重重。
至今都不敢想象，他从一个乡野少年，到猎魔使副使，猎魔使，镇魔司统领，南境巡守使，西南王……
每一步。
都是踏着尸骨，步步高升。
果然。
一将功成万骨枯。
天色渐暗。
霍玲珑和鲛人涟，要趁着天色悄然出发。
陆元给她们送行，站在码头，看着海船乘风劈浪，速度极快。
此去东海。
不止为铸剑，更为看清那片深海之下，究竟埋藏着怎样的秘密。
临行前。
他把蕴藏朱雀真火的一缕灵气，注入霍玲珑体内，让她携带去东海。
听玲珑说。
上次派去的朱雀卫，实力和脑子都不太行，几次遭遇险境，差点把命交代了。
这一次。
让玉龙带着精锐朱雀卫影刃跟随。
她是蟒蛇妖，擅长水性，且最近在朱雀神王法阵之下修炼，妖本身修炼提升迅猛，现如今已经是五阶妖皇级别的强者，轻松碾压同级别的归一境强者。
她跟着最为合适。
这等阵容，足以暴力横推一座城了。
而西南这边……
陆元回到王府，走进书房，看向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
新政要推行，边军要整编，商路要打通，赤沙城古阵要探查……
还有。
那个藏在暗处，随时可能扑上来的皇庭。
千头万绪。
“陆元。”
小英走进来，轻声唤他。
“嗯？”
陆元转头。
“你会赢的。”
小英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说道：
“我看到的星象里，你的将星虽然暂时暗淡，但根基稳固，周围有辅星环绕。只要熬过秋分那场劫后面，会越来越亮。”
陆元笑了，揉揉她的头发：
“借你吉言。”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降临，星河初现。
东海的方向，有龙影潜行。
西南的疆土，有暗流涌动。
而他站在这里，掌心握着整个西南的命运。
“小英。”
“嗯？”
“等打完这场仗，我娶你过门。”
小英愣住了。
然后，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
这一次。
陆元没有擦她的眼泪，只是将她拥入怀中。
“不哭了。”
他轻声道：
“以后的路还长，你得陪我一起走。”
窗外，星河璀璨。
而属于西南王陆元的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