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果揣着“薅姨娘羊毛，助小姐起飞”的伟大使命，以及一肚子半懂不懂的“众筹”、“风险投资”理论，像个地下工作者般，溜出了那方破败的小院。
苏笑笑躺在床上，心里其实也有点七上八下。这计划听起来很骚，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系数爆表。那些下人常年被压迫，谨慎和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真的会相信她这个刚刚“疯名远扬”的失势小姐画的大饼吗？
她能倚仗的，只有自己刚刚制造出的那点“轰动效应”，以及……他们内心深处可能存在的、对柳姨娘统治的不满和一丝改变现状的渴望。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苏笑笑一边艰难地吞咽着翠果临走前从门口“取”回来的、更加简陋冰冷的晚饭（明显是厨房敷衍了事的产物），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每一次脚步声靠近，她都以为会是翠果凯旋而归，但每一次都只是其他院落的丫鬟仆妇经过，或者是风吹过廊下的声音。
希望如同烛火，在等待中渐渐微弱。
终于，在苏笑笑快要放弃希望，开始构思plan b（可能是去院子里挖野菜）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停在了院门口。
接着，门被推开一条缝，翠果瘦小的身影挤了进来，又迅速把门关上。
她没点灯，就着窗外最后一点天光，挪到床边。
苏笑笑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问：“怎么样？”
翠果没立刻回答，先是喘了几口粗气，然后……“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充满了委屈和后怕。
苏笑笑心里“咯噔”一下：“……失败了？”
翠果一边抽噎一边点头，断断续续地开始汇报“战果”：
“奴婢……奴婢先去找了浆洗房的张婆子……她儿子病得厉害，最缺钱……奴婢、奴婢照您说的，跟她说了‘投资’……‘分红’……她……她听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奴婢，然后把奴婢轰出来了，还说……还说让奴婢滚远点，别连累她……”
“然后奴婢又去找了后门的王老汉……他……他倒是没轰奴婢，但一直嘿嘿笑，说小姐您是不是落水真把脑子淹坏了……让奴婢赶紧回去歇着……”
“还有厨房帮工的小丫头杏儿……她吓得差点给奴婢跪下，求奴婢别再找她了，说要是让柳姨娘知道她跟小姐您有接触，会打死她的……”
翠果越说越伤心：“奴婢偷偷问了好几个人……她们……她们不是把奴婢赶走，就是笑话咱们，要么就怕得要死……根本没人信……呜呜呜……小姐，咱们这‘众稠’……是不是不成啊……”
苏笑笑：“……”
好吧，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结果也太惨烈了点。开局一碗闭门羹，还附赠嘲讽和恐惧套餐。
黑暗中，苏笑笑沉默了一会儿。翠果的抽泣声显得格外清晰。
失败了吗？确实失败了。预想中的“一呼百应”并没有出现。
但……好像也不是全无收获。
她从翠果的汇报里，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1. 下人们对柳姨娘的恐惧是实实在在的，轻易不敢反抗。
2. 自己这个“疯小姐”的形象暂时还不够有说服力，不足以让他们冒险。
3.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直接拒绝，比如王老汉，至少还愿意听两句，甚至开个玩笑（虽然是在嘲讽）。
思路需要变一变。空口白牙画大饼不行，得给点“甜头”，或者……换个他们无法拒绝的“切入点”。
“别哭了。”苏笑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翠果特助，你这市场调研做得非常好！非常有价值！”
翠果的哭声戛然而止，懵逼了：“啊？有价值？”都被骂成那样了还有价值？
“当然有价值！”苏笑笑坐起身，脑子转得飞快，“我们至少排除了几种错误选项，了解了‘客户’的真实顾虑和需求。现在，我们需要调整一下‘融资方案’！”
“怎、怎么调整？”翠果茫然地问。
“他们不是怕风险吗？不是不信我能发达吗？行，那我们就不谈遥远的‘分红’。”苏笑笑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们谈点现实的，立竿见影的！”
“现实的？”
“对！你再去一趟，特别是那个王老汉！告诉他，本小姐最近在研究……嗯……研究一种新型的、特别厉害的‘肥宅快乐水’……呃，就是一种独家秘方糖水！喝了能让人心情愉悦，干活不累！”
翠果：“？？？”糖水？这跟赚钱有什么关系？
苏笑笑继续忽悠，啊不，是布局：“但是呢，研发秘方需要成本。现在诚招‘天使投资人’！不用他投很多，就投……投三文钱！作为回报，等我的‘肥宅快乐水’研制成功上市……呃，是推出以后，免费送他一碗尝鲜！并且，未来三天内，他如果还能拉来别的‘投资人’，每拉一个人，我再额外返给他一文钱的‘推广佣金’！”
她越说越顺：“还有那个张婆子！她不是儿子病了吗？你告诉她，本小姐略懂一点……嗯……偏方！有种神奇的‘板蓝根冲剂’……呸，是清热去火的草药茶配方，或许对她儿子有用。她要是愿意投五文钱支持我的‘研发事业’，我就把配方告诉她！当然，得说明，这偏方不一定保证有效，但试试又不吃亏，万一有效呢？总比干等着强！”
翠果已经完全听傻了。小姐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能一下子想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名词和办法？‘肥宅快乐水’？‘推广佣金’？‘板蓝根冲剂’？
虽然还是觉得很离谱，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比之前那个“遥远的分红”要靠谱一点点？至少有点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糖水、偏方）勾着？
“这……这能行吗？”翠果小心翼翼地问。
“试试呗！”苏笑笑光棍地说，“反正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坏了。记住，找那些看起来最油滑、或者最走投无路的！告诉他们，机会就这一次，过时不候！本小姐的研发团队（就我俩）马上就要闭门搞研究了！”
她把自己最后几文体己钱——不知道原主藏哪个角落缝里的——塞到翠果手里：“拿着，万一有人心动，这点钱就当第一笔‘研发资金’和‘佣金’预备着！”
翠果握着那几枚温热的铜板，感觉手里沉甸甸的，仿佛握着的是小姐全部的希望和家当。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破釜沉舟的勇气涌了上来。
“奴婢……奴婢再去试试！”
翠果再次化身地下工作者，融入了夜色之中。
苏笑笑躺回床上，心里也没底。这套“微商+传销”（划掉）是“分级推广与实物承诺相结合”的策略，到底能不能在这个古老的庭院里创造奇迹？
她真的能靠一碗不存在的“肥宅快乐水”和一个瞎编的“偏方”，骗来……啊不，是筹来第一桶金吗？
夜色渐深，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