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缝里的潮意漫上脚踝时,李云峰正坐在密室的太师椅上,指节捏着个青瓷茶杯——杯壁上凝着水珠,像极了他骨缝里渗出来的冷汗。油灯的光裹着黑烟,把他左脸的刀疤拉成道扭曲的蛇,骷髅头玉佩挂在腰上,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眼窝处的红纹泛着妖异的光。
“爹!你倒是管管那云逍!”门被踹开时,李浩的酒气先飘进来,锦袍上沾着灵田边的草屑,左脸的红印还没消,一说话就扯得腮帮子疼,倒吸着凉气骂,“那废柴今天居然敢用藤蔓抽我!还有云岚那小崽子,以前连碗都端不稳,现在居然敢朝我扔泥块!”他扑到桌前,抓起茶盏就灌,茶水洒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李云峰的指尖猛地收紧,青瓷杯“咔”的一声裂了道缝——茶水流过他的指缝,凉得像十年前云战刺进他丹田的剑。他抬头,刀疤下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刀:“云家的灵田,最近是不是长得特别好?”李浩抹了把嘴,想起早上看见的灵麦——麦秆比普通的粗一倍,穗子坠得弯了腰,连草叶都泛着润润的绿光:“何止是好!我家的灵田都快旱死了,他家的青禾居然还挂着露!还有那株雪莲……”他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李云峰耳边,“我亲眼看见云逍从灵田里挖出株百年雪莲,给云岚熬药!那草明明要十年才熟,他居然能催得这么快!”
骷髅玉佩突然发烫,李云峰的呼吸一滞——丹田处的旧伤又开始疼了,像有无数虫子在啃他的骨头。他想起黑袍人说的“混元灵体”,想起那能自动吸收灵气的体质,想起自己卡在后天巅峰十年,每到月圆夜就疼得打滚的日子。“去,把黑袍先生请来。”他咬着牙说,指尖抠进太师椅的扶手,留下几道深深的指甲印。
密室的阴影里突然飘起黑烟,黑袍人的身影像融化的墨汁,慢慢凝成人形。金属义肢上的符文泛着蓝光,他沙哑的声音像破锣敲在瓷片上:“李庄主找我,是想好了?”李云峰盯着他的义肢——那是上次丹宗追杀时被打断的,现在换成了刻满毒咒的金属,每动一下都能闻到腐肉的味道。“云家的小子,真的有混元灵体?”他问,刀疤在油灯下抽搐。
黑袍人笑了,喷出一口黑烟,烟里卷着个小小的瓷瓶:“三天前我去云家灵田,那小子的手掌碰过的草,灵气浓度比周围高三倍。”他把瓷瓶放在桌上,瓶身刻着丹炉纹,“这是蚀骨散,撒在云家的水渠里,灵田的灵气会被污染,变成毒瘴——那小子的混元灵体最是敏感,必定会去清理。到时候……”他用义肢敲了敲瓷瓶,“就像熬药时要先武火煮沸,得让他把灵气都耗在清理毒瘴上,等他虚弱了,再抓来炼药……”
李浩的眼睛亮起来,拍着桌子喊:“我去撒!今晚就去!”李云峰却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手掌像块冰,冻得李浩一哆嗦。“你?”李云峰冷笑,指节敲了敲李浩的额头,“上次被个藤蔓捆成粽子,还好意思说?”他转向黑袍人,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这散粉,会不会伤了灵田?我要的是能种灵草的田,不是块毒地!”
黑袍人弯腰拿起瓷瓶,指尖的黑烟裹着瓶身转了个圈:“李庄主放心,蚀骨散只污染灵气,不毁地力——等那小子把毒瘴吸干净,灵田的灵气会更纯,比你现在的田好十倍。”他把瓷瓶塞进李云峰手里,义肢的金属凉得刺骨,“而且……”他凑近李云峰的耳朵,沙哑的声音像蛇信子舔过耳垂,“那小子的灵体,能治你的旧伤。等你吸了他的精血,突破先天境,还怕没有更好的灵田?”
李云峰的手指攥着瓷瓶,指节泛着青白。他想起十年前被云战刺中的丹田,想起这些年每到月圆夜的疼痛,想起村民看他时的眼神——那些敬畏里藏着的恐惧,像针一样扎他。“好。”他突然说,把瓷瓶拍在桌上,“今晚就动手。”
黑袍人笑了,身影慢慢融入阴影:“我会派傀儡跟着,别让那小子看出破绽。”李浩急得直搓手:“爹,那我干什么?”李云峰瞪他一眼,抓起桌上的淬毒匕首扔过去:“在家守着!要是云家有人出来,就用这个扎他——别让我再看见你被藤蔓捆着的样子!”
密室的门关上时,油灯的光晃了晃,把李云峰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张牙舞爪的怪物。他摸着骷髅玉佩,想起云战当年的样子——那个曾经站在灵田边,笑得像阳光一样的男人,现在只能坐在门槛上修锄头。“云战啊云战……”他轻声说,刀疤上的青筋暴起,“你儿子抢了我的东西,我要连本带利拿回来。”
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风卷着灵田的草屑吹进来,落在李云峰的靴尖。他拿起瓷瓶,拔开瓶塞——里面的粉末是黑色的,像极了黑袍人的黑烟,闻起来有股腐肉的味道。他把瓶塞塞回去,嘴角扯出个残忍的笑:“明天早上,云家的灵田,就要变成我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