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田的夜裹着青禾的清苦,云逍盘腿坐在土炕头,指尖捏着片刚摘的灵麦叶——叶片上的露珠滚进脉门,混元真气顺着经络绕了个圈,最后沉进丹田。墨尘飘在案头,白衣沾着油灯的暖光,像片落进房间的云:“你这《归园田居诀》练得太‘急’,真气都淤在劳宫穴了——灵田的道,要像种麦子,得等它自己拱破土。”他指尖点了点云逍的掌心,一缕淡金魂力钻进去,淤堵的真气“哗”地散开来,顺着指尖爬上灵麦叶,叶片瞬间泛起莹绿的光。
窗外突然传来“吱呀”一声,紧接着是阿岚的喊骂:“雷毛球!你再跑我就把你藏的松子全没收!”云逍跳下床,鞋跟在青砖地上敲出急促的响——院子里,阿岚举着个破竹筛,正追着只炸毛的灰松鼠跑。那松鼠是上周从迷雾森林捡的,浑身毛带着淡紫电花,叫“雷毛球”,此刻它尾巴绷得像小鞭子,直往灵田方向窜。“哥!它今天跟疯了似的!”阿岚拽住云逍的衣角,喘气时鼻尖沾着灵田的草屑。
云逍的左眉突然发烫——那是灵体对异常气息的预警。他抱起阿岚往灵田跑,青禾叶划过手背,带着点刺痛的凉。雷毛球停在灵田边缘的土埂上,前爪扒着土,尖嗓门叫得人心慌。云逍蹲下来,指尖刚碰到土埂,就觉出黏腻的触感——凑到鼻尖闻,是股腐臭的甜,像烂透的桃子。
“是蚀骨诀的魔气。”墨尘的声音从背后飘来,他的身影比傍晚淡了些,白衣边缘泛着半透明的光,“李云峰那厮肯定勾搭上了邪修——这魔气沾到灵植,三日内全枯;沾到人,骨头会慢慢烂成泥。”他指尖拂过旁边的青禾叶,原本鲜绿的叶片瞬间爬满黑纹,像被火烤过的纸。
云逍的瞳孔缩成针尖。他伸手按住那片叶子,混元真气顺着指尖涌进去——黑纹像遇到阳光的雾,“滋滋”退成细碎的光点,叶片重新变得鲜绿。但他的指尖却开始发凉,左眉的疤烫得几乎要渗血:“先生,这魔气是刚留的?”“最多半个时辰。”墨尘飘到灵田中央,白衣旋转着扫过土埂,“你看这些浅坑——是李家的人埋了引魔符,要把灵田的灵气变成魔气的养分。”
阿岚缩在云逍怀里,小手抓住他的衣角:“哥,灵田会枯吗?”云逍摸着他的头,把下巴抵在他发顶——阿岚的头发带着灵田的草香,像刚割的青禾:“不会,哥会守住的。”雷毛球突然蹭过来,用脑袋顶他的手背,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指尖,带着点静电的麻。
回到家时,林秀正坐在堂屋缝衣服,油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片皱巴巴的纸。“逍儿,王婶刚才来,说她儿子王二失踪了。”她放下针线,指尖蹭了蹭眼角,“昨天去李家搬东西,就没回来——这是这个月第三个了。”云战从里屋走出来,左边胳膊缠着新绷带,咳嗽时肩膀一耸一耸的:“我明天去李家问——当年我打断过李云峰的肋骨,他不敢不答。”
墨尘突然飘到云战身后,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后背——淡金魂力渗进去,云战的咳嗽立刻止住了。“爹,你旧伤没好,别去。”云逍皱着眉,伸手要扶他。云战拍了拍他的手,指节上还留着灵田的泥:“傻小子,爹当年能跟李云峰打三天三夜,现在这点伤算什么?”他笑着摸了摸阿岚的头,“再说,有你哥在,爹怕什么?”
深夜,云逍坐在门槛上,望着灵田的方向。月光把青禾染成银绿,风里裹着魔气的腐臭,混着灵禾的清苦。墨尘飘过来,坐在他旁边——月光穿过他的身体,在门槛上投下淡金的光斑:“三百年前,云家灭门的前一夜,我也坐在这。”他的声音像浸了灵田的露水,“那时候灵田的灵气比现在浓十倍,可第二天早上,所有青禾都枯成了灰,李家的人带着邪修,烧了云家的房子。”
云逍攥紧手里的锄头——木柄是娘用老槐树做的,缠了三层旧布,握起来像娘的手。他左眉的疤发烫,混元真气在体内流转,像条温暖的河:“先生,这次不一样。”“是不一样。”墨尘望着灵田,声音里带着点感慨,“你比我当年稳——我当年拿着剑冲上去,结果被邪修打昏,醒过来时,云家已经烧没了。”
远处传来狗叫声,像根绷紧的弦。云逍抬头望天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有几颗星星在闪。他摸了摸左眉的疤,想起下午阿岚捡的发光蘑菇,想起娘炖的灵鸡汤,想起爹拍他肩膀时的温度——这些都是他的“根”,比灵田的土还深,比青禾的根还牢。
“先生,灵体的净化能力,能驱散所有魔气吗?”他突然问。墨尘沉默了会儿,说:“要看浓度——如果是邪修的本命魔气,你会耗尽一半真气。但你是云家的种,你爹能打断李云峰的肋骨,你也能打断他的脖子。”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调侃,可眼底的担忧像团揉不开的雾。
云逍笑了,站起身扛起锄头往灵田走。墨尘跟着他,身影淡得像片云,却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影子里。灵禾在风里摇晃,像片绿色的海,他蹲下来,指尖碰了碰刚埋的千年菊种子——土里冒出嫩黄的芽尖,沾着点晨露的湿。“明天就能长一寸高了。”他对着芽尖轻声说,仿佛在跟未来的自己约定。
回到房里时,阿岚已经睡着了,雷毛球蜷在他枕头边,尾巴盖着他的耳朵。云逍替他掖了掖被子,摸了摸他额头上的闪电胎记——那是雷灵根的征兆,再过两年,就能引气入体了。他从怀里掏出母亲的玉佩——那枚沾过守护兽精血的玉佩,此刻正泛着淡金的光,像颗藏在怀里的太阳。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窗户“哐哐”响。云逍走到窗边,望着黑暗里的灵田——青禾叶在风里翻卷,像在跟他告别,又像在跟他约定。他摸了摸左眉的疤,混元真气顺着指尖爬上窗户,在玻璃上凝出一层莹绿的光——那是灵体的守护,像层看不见的盾。
远处的李家大院里,李云峰正坐在书房里。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个黑色盒子,里面装着黑袍人的信:“三日后血月,用灵田灵气引魔气入体,可破先天。”他摸着左脸的刀疤,想起下午李浩哭着说“云逍用藤蔓绑了我”,想起十年前云战打断他肋骨的痛——这些仇,他要一起报。他拿起桌上的骷髅头玉佩,对着蜡烛照了照,玉佩里的红色液体像血一样流动,映得他的脸狰狞如鬼。
云逍关上窗户,躺回床上。窗外的风还在吹,可他一点都不怕——他怀里有母亲的玉佩,手里有父亲的锄头,身边有阿岚的呼噜声,还有墨尘的魂力在护着他。他想着明天要给灵田浇的水,要给爹熬的药,要给阿岚摘的蘑菇——这些平凡的、温暖的事,就是他的“道”,比任何功法都灵,比任何灵气都强。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来,照在他左眉的疤上,泛着淡金的光。他握着玉佩,渐渐睡着了,梦里是灵田的青禾,是阿岚的笑声,是爹拍他肩膀的温度,还有墨尘的声音:“别怕,我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