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夏末总带着猝不及防的凉意,清晨的露水打湿了田埂上的野草,踩上去能沾湿半只布鞋。林小野蹲在麦田边,看着饱满的麦穗在风中微微颔首,指尖划过麦秆上细小的绒毛,心里盘算着秋收的日子。夏锄的疲惫还没完全消散,他已经开始琢磨下一场 “战役” 的装备了。
“发什么呆呢?赵队长喊开会了。” 魏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初秋清晨特有的清冽。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领口系得一丝不苟,即使在田埂上也透着一股挺拔的风骨。
林小野猛地站起身,拍了拍沾着泥土的裤腿:“来了!” 他小跑着跟上魏珩,目光忍不住瞟向对方握着镰刀的手 —— 那双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即使握着粗糙的农具也显得格外好看。
知青点的地窨子里已经挤满了人,赵队长站在炕头,手里捏着个烟袋锅,表情严肃:“夏锄算是圆满结束了,但大家别松懈,秋收比夏锄更忙!今天召集大家,就是要提前准备,尤其是农具,有问题赶紧修,别到时候掉链子!”
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有人皱着眉搓手,显然还没从夏锄的疲惫中缓过来;有人则眼神发亮,大概是想到了秋收后的休整。林小野踮着脚尖往前凑了凑,耳朵竖得老高,生怕漏听了什么。
“…… 镰刀要磨锋利,打谷机要提前检修,筐子漏了的赶紧补……” 赵队长的声音洪亮有力,“今年雨水足,麦子长得好,争取创个高产!谁要是敢偷懒耍滑,别怪我赵老四不讲情面!”
散会时,知青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脸上大多带着凝重。王思齐凑到林小野身边,苦着脸说:“秋收可比夏锄累多了,我这胳膊还没缓过来呢。” 他揉着肩膀,眉头皱成个疙瘩,“尤其是割麦子,腰都快断了,手也磨起泡。”
“是啊,” 旁边的张建军也叹了口气,“还有那打谷机,摇起来费劲不说,脱粒还不干净,真是遭罪。”
林小野没说话,心里却打起了算盘。他想起现代联合收割机的高效,再看看眼前这些简陋的农具,差距简直天壤之别。虽然不能造出联合收割机,但稍微改良一下现有的工具,应该能省力不少吧?
“想什么呢?一脸傻笑。” 魏珩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林小野眼睛一亮,拽住魏珩的胳膊:“珩哥,我有个想法!” 他压低声音,兴奋地说,“你看那镰刀,只能割麦秆,还得弯腰,多累啊!咱们能不能加个简易的打捆装置?割完就能捆,多省劲!还有那打谷机,太费劲了,能不能改得省力点?”
魏珩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起来,但听完他的话,眼神却渐渐亮了:“有点意思。” 他沉吟片刻,“镰刀加打捆装置,得考虑重量平衡,不能太重,不然更费劲。打谷机的话,可以试试加齿轮传动,应该能省力。”
“真的可以?” 林小野眼睛瞪得溜圆,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他看着魏珩,眼神里满是崇拜,像只找到了骨头的小狗。
魏珩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移开目光:“只是初步想法,能不能成还不一定。而且秋收时间紧,得尽快找材料、画图纸,提前试验。”
“没问题!” 林小野拍着胸脯保证,“找材料的事包在我身上!你负责画图纸,我负责动手,咱们肯定能成!”
看着林小野摩拳擦掌的样子,魏珩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这个小家伙总是这样,精力旺盛得像头小牛,一点火星就能点燃。不过,有他在身边,这艰苦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说干就干,林小野立刻召集了几个相熟的知青商量。李卫国一听能省力,第一个举手赞成:“算我一个!我认识废弃场的看守,找材料方便!”
张建军也拍着胸脯说:“我力气大,扛东西、做试验都没问题,有啥需要尽管说!”
王思齐虽然手劲小,但心思细:“我可以帮你们整理零件,记记笔记啥的。”
看着大家热情高涨的样子,林小野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在这艰苦的岁月里,大家只有互相帮助才能熬过去。而他能用自己的手艺帮大家省力,让日子好过点,就是最大的幸福。
接下来的几天,知青点俨然变成了个小工厂。林小野和魏珩趴在炕上画图纸,铅笔在粗糙的纸上沙沙作响,时不时因为某个细节争得面红耳赤;李卫国天天往废弃场跑,回来时总能带回些生锈的齿轮、铁皮;张建军则在院子里劈木头、敲铁皮,弄得满身大汗;王思齐端茶倒水,还负责记录试验数据,忙得不亦乐乎。
“珩哥,你看这里,齿轮比例是不是有点问题?” 林小野指着图纸上的打谷机草图,眉头紧锁,“这样会不会转速太快,反而容易卡住?”
魏珩凑近一看,手指点在图纸上:“确实,这里得调整一下。把从动齿轮改小两圈,转速就能降下来,还能保持动力。” 他拿起铅笔,很快画出修改后的图纸,“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林小野看着修改后的图纸,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珩哥你厉害!” 他崇拜地看着魏珩,眼神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魏珩被他看得心跳漏了一拍,赶紧移开目光:“快画吧,别耽误时间。”
旁边的李卫国凑过来一看,咋舌道:“你们这图纸画得比公社农机站的还专业!小林,你要是生在城里,肯定是个大工程师!”
“哪有那么厉害。” 林小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瞎琢磨。”
“这可不是瞎琢磨。” 魏珩难得替他说话,“他这叫心灵手巧。”
林小野心里美滋滋的,比吃了蜜还甜。他偷偷看了魏珩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他,两人相视一笑,心里都暖暖的。
找材料的过程并不顺利。废弃场里的东西大多锈迹斑斑,能用的不多。李卫国跑了好几趟,才找到三个勉强能用的齿轮和几块铁皮。林小野看着这些 “宝贝”,心疼得不行,小心翼翼地用砂纸打磨掉铁锈,再涂上机油保养。
“小林,你这也太宝贝这些破烂了。” 李卫国打趣道,“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就别折腾了,反正年年都这么过,也习惯了。”
“那可不行!” 林小野立刻反驳,“能省力为啥不省?你看大家每年秋收累得像条狗,能让大家轻松点不好吗?” 他拿起一个打磨好的齿轮,眼神坚定,“这些不是破烂,是能让大家过得更好的宝贝!”
看着林小野认真的样子,李卫国不再打趣,反而有些动容:“行,你说咋干就咋干,我全力支持你!”
魏珩也看着林小野,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少年,心里却装着大家,总是想着怎么让大家过得更好。这样的他,怎么能不让人动心?
经过几天的忙碌,改良镰刀和打谷机的图纸终于完成了。林小野拿着图纸,兴奋得睡不着觉,连夜就想动手试验。魏珩无奈,只能陪着他在院子里用木头和铁丝做简易模型。
月光洒在院子里,给两人镀上一层银辉。林小野专注地组装着模型,手指灵活地穿梭在木头和铁丝间;魏珩则在一旁递工具、扶模型,偶尔提醒他注意安全。
“成了!” 林小野兴奋地举起改良镰刀的模型,在月光下比划着,“你看,这样割完麦子,轻轻一靠就能捆好,不用弯腰!”
魏珩接过模型,仔细看了看,点点头:“确实不错。打谷机的模型也试试?”
“好!”
两人又开始组装打谷机模型,齿轮咬合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当模型成功转动起来时,两人都激动得忘了疲惫,相视一笑,眼里都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明天就去找铁匠铺合作!” 林小野握紧拳头,眼神坚定,“一定要在秋收前把农具改好!”
“嗯。” 魏珩应了一声,看着林小野兴奋的侧脸,心里默默想着,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帮他实现这个愿望。
第二天一早,林小野就拿着图纸去找村里的铁匠铺。铁匠师傅看了图纸,皱着眉说:“这镰刀设计得挺巧,但锻造钢片需要好铁,还得控制火候,不好做啊!”
“师傅,我可以帮您打下手!” 林小野立刻说,“只要能做出来,您让我干啥都行!我有力气!”
铁匠师傅看着他真诚的样子,又看了看图纸,最终点了点头:“行!小伙子有股劲!我就帮你这个忙!”
林小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连道谢。他跑回知青点,把好消息告诉大家,知青们都欢呼起来。
“太好了!这下秋收能轻松点了!”
“小林你太厉害了!我们就等着用你的新农具了!”
“我跟你一起去铁匠铺帮忙!” 张建军立刻说。
看着大家开心的样子,林小野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这不仅仅是改良农具,更是给大家带来了希望和力量。在这艰苦的岁月里,一点点的改善都能让人充满干劲。
魏珩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
林小野抬头看着魏珩,笑出两个酒窝:“这也有你的功劳!没有你画图纸,我可做不出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两人年轻的脸庞。秋收的脚步越来越近,但知青们的脸上不再只有疲惫和凝重,更多的是期待和信心。因为他们知道,今年的秋收,会因为这些小小的改良而变得不一样。
林小野看着窗外金黄的麦田,心里充满了期待。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秋收时大家用着改良农具轻松干活的场景,看到了大家脸上洋溢的笑容。他知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过不去的坎。
而他和魏珩的故事,也会在这片黑土地上继续书写下去,充满了希望和温暖。秋收的号角即将吹响,新的挑战还在等待着他们,但只要他们并肩同行,就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