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街灯熄了。
谢圆圆站在窗前，手里还攥着那张“禁止窥视”的黄符。她没烧，也没撕，就那么盯着它看。纸面泛着淡淡的朱砂痕，像干掉的血。
窗外空荡荡。
没有西装背影，没有亮屏手机，什么都没有。
她把符揉成一团，扔进香炉。火苗蹿起来，烧到一半忽然灭了。她皱眉，又划了根火柴重新点上。
香炉里的灰慢慢转黑。
她转身走到法坛前，抽出桃木剑，在地上画了个镇魂阵。剑尖划过地板发出刺耳声，一圈金光闪了半秒就散了。
这地方清净不了。
她知道他在看。
但她也清楚，再耗下去只会让自己乱。
她脱下昨晚那件靛青色对襟襦裙，换上绛紫色道袍外罩改良汉服。发髻扎紧，朱砂笔插好，桃木剑挂腰侧。她拎起剑走到门口，绕着算命馆走了一圈。
每一步都踩在卦位上。
东南巽位停三息，正南离宫踏七星，西南坤位画符印。她嘴里念的是清心咒，心里想的却是《纯阳溯源录》里那句：“紫气可驱百邪”。
一圈走完，额头出了层薄汗。
她回屋，把八枚铜钱摆成八卦形，压住四个墙角摄像头的画面。监控还在运行，但画面已经不再实时更新。她不想再被人从外面盯着。
上午九点四十二分，门铃响了。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门外，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走出来。五十岁上下，穿定制西装，袖口绣着暗纹徽记，手腕戴百达翡丽。他走路很稳，但眉心有一道深纹，像是压着石。
谢圆圆坐在主位，没起身。
“求财？”她问。
男人坐下，点头。“听朋友说你这儿灵验。”
“朋友是谁？”
“不认识。网上看到的直播预热页面。”
谢圆圆冷笑。“那你运气不错。今天第一单，只接一个。”
男人不恼，从口袋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上面写着“恒信集团董事——周承远”。
她扫了一眼，没碰。
“焚香。”她说。
林小棠不在，她自己动手。三支安神香插进香炉，点燃。青烟升起时，她闭眼掐指。
六爻初动。
乾宫受克，坤位逢冲，西南有阴气积聚，形煞已成。
她睁眼，直视对方：“你家西南角，住着不该住的人。”
周承远脸色微变。
“那是我情人的房间。”他说得坦然，“三年了。”
谢圆圆不动声色。“情欲占地，侵占妻位。你太太住在东北角？”
“是。”
“震宫被压，夫纲不振。你这几年生意下滑，不是市场问题，是你家里气场乱了。”
周承远沉默几秒，苦笑：“你说得对。最近投标接连失败，合伙人也要撤资。”
“不止这些。”她提笔研朱砂，“你左手指节发黄，长期吸烟又刻意保养指甲，说明你在掩饰焦虑。八字偏枯，七杀无制，早年靠投机起家，现在运势滑坡，正是邪祟最容易趁虚而入的时候。”
他瞳孔一缩。
“你怎么知道……我是做期货出身？”
“我不用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她蘸墨画符，“我看的是命格。你现在就像一栋漏风的房子，招财进不来，破财挡不住。”
笔落最后一划，黄纸上金光一闪即逝。
镇宅符成。
就在这时，周承远手机震动。
他低头一看，脸色骤变。
短信内容只有两句：
“钱我拿走了，别找我。”
“我们结束了。”
他抬头看向谢圆圆：“你怎么会知道她要走？”
“我不知道。”她收笔入匣，“当我画符的时候，因果已经开始转动。她拿了钱跑路，是你该破的财。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灾。”
周承远怔住。
片刻后，他低笑出声。“有意思。这符多少钱？”
“原价八千。”她看着他，“看你刚破财，打个八折，六千四。”
他没还价，直接掏出支票本签字。
填好数字递过去，他低声问：“小姐真能改运？”
谢圆圆接过支票，放进抽屉锁好。
“我能识局。”她说，“能不能破局，看你自己。”
周承远站起身，收下镇宅符，临出门又停下。
“我家还有个问题。”他说，“夜里总有脚步声，书房灯会自己亮。请过风水师看过，说是地线干扰。”
谢圆圆抬眼。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两个月前。有个老员工跳楼死了，公司赔了钱，但他家属一直闹。”
她明白了。
“冤魂索债。”她说，“不是地线问题，是你亏欠没清。”
周承远眼神闪动。“那……你能处理吗？”
“能。”她站起身，“不过这类事按次收费，上门另算。”
“多少钱？”
“两万一次。先付定金一万，今晚子时前到你家。”
他点头。“地址发你手机。”
说完，他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谢圆圆立刻打开账本，在第一行写下：
【收入：6400元】
备注栏写：西南宅煞待解，夜间出诊预约确认。
她合上本子，走到香案前。
刚才那阵香还在烧，烟柱笔直，没歪。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掐断香头。
灰落在炉底，拼出半个“凶”字。
她冷笑一声，抓起一把盐撒进去，盖住痕迹。
电话铃响了。
她拿起听筒，没说话。
对面传来周承远的声音：“司机马上到你门口接你。车子是黑色迈巴赫，车牌尾号520。”
她说：“我知道。”
“另外……”他顿了顿，“我太太不知道这事。别提情人，也别在我孩子面前说鬼。”
“放心。”她挂断前说，“死人的话，我从来不说给活人听。”
话音落下，她转身走向衣柜。
从底层拿出一个红布包裹。
解开，是一套完整的驱邪法器：青铜铃、五帝钱、捆尸索。
她检查了一遍，重新包好。
拎着它走到客厅，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冷，嘴角却翘着。
她对着自己说：“第一个富豪客户，别搞砸了。”
说完，她抓起外套准备出门。
钥匙刚碰到门把手，手机又响了。
是银行通知。
【您尾号8821账户 ining 一笔转账，金额：元，付款方：恒信集团-周承远】
她看了眼时间。
上午十点零三分。
阳光照进来，落在她的鞋尖上。
她推开门走出去。
车已经在等。
司机下车开门，她低头钻进后座。
车子启动那一刻，她透过车窗看见二楼窗户边，有个模糊的黑影站着。
她没看清脸。
但她知道是谁。
她抬起右手，隔着玻璃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然后放下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