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圆圆把手机放下，指尖还在屏幕上划了一下，确认赵小梅的身份信息已经存进加密文件夹。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十七分，阳光从门缝斜切进来，照在刚换上的新地毯上。
门铃响了。
她没动，正低头整理桌上的符纸和记录本。门外传来脚步声，三个人影站在玻璃门外，胸前挂着执法证件。
“市场监管局例行检查，请配合。”
谢圆圆抬眼看了看领头那人，三十出头，板着脸，手里拿着登记表。另外两人一个拿相机，一个拎着公文包。
她点点头，拉开柜台抽屉，拿出一叠证件整整齐齐摆在桌上。
“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法人身份证明。”她说，“我们是依法注册的‘圆圆文化咨询服务有限公司’，经营范围包括风水勘测、心理疏导、民俗顾问。”
执法人员翻了翻，眉头稍微松了一点。
“算命也合法？”
“没人写‘算命’两个字。”谢圆圆指了指执照，“您看清楚再说话。我们做的是文化咨询，不是封建迷信活动。”
第二人翻开服务记录本，念出一行字：“张三，桃花煞，已化解。”
他顿了顿，又翻一页：“李四，祖坟冒青烟，建议迁坟。”
抬头问：“你们还管祖坟选址？”
“现代人讲究科学生死观。”谢圆圆靠在椅背上，语气平静，“我们提供的是环境评估与家族心理调适服务，帮助客户理性决策。迁不迁坟，最终是他们自己决定。”
那人合上本子，嘴角抽了一下。
“有资质吗？这种服务也能发证？”
谢圆圆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红边证书，递过去。
“道教协会备案的民间技艺认证，全国目前只发了七张。”她说，“扫码能验证真伪，玄清道长亲笔签署，加盖朱砂印。”
执法人员扫了码，页面跳转到一个带编号的官方备案系统，显示该许可证有效，所属单位为龙虎山分支道观授权合作机构。
他低声对同事说：“还真有这玩意儿。”
第三人一直没说话，这时开口：“最近有没有接到投诉？网上那些直播……是不是涉及虚假宣传？”
“投诉？”谢圆圆冷笑，“有人举报我算得太准，导致他老婆发现他出轨，来告我扰乱家庭和谐。还有个老板说我指出他办公室风水有问题，结果他真的破产了，要我赔钱。”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打开档案柜，抽出几份回执单。
“所有纠纷都走正规流程处理，无一例行政处罚记录。我这里每一单服务都有签字确认书，客户知情且自愿。你要看合同模板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
执法组长低头在登记表上写着什么，语气缓了下来：“我们只是例行检查，没有针对的意思。”
“我知道。”谢圆圆坐回椅子，“你们也不是第一批来了。上个月公安也来过，看完手续直接走了。”
摄像人员收起设备。
“暂时没发现问题。”执法组长合上文件夹，“如果有政策调整，我们会提前通知。”
谢圆圆送他们到门口。
“欢迎随时来查。”她说，“下次可以早点来，上午十一点半之后我一般要准备直播。”
走在前面的执法人员忽然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刚才说……科学生死观？”
“对。”谢圆圆点头，“尊重自然规律，不鼓吹长生不死，不承诺改命转运。我们只分析现状，给出参考意见。信不信由人，做不做由己。”
那人沉默两秒，低声说：“这姑娘……还挺专业的。”
门关上。
谢圆圆转身，顺手把那张“玄学服务许可证”取出来，挂在墙上最显眼的位置，正对着摄像头。
林小棠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堆打印资料。
“外面围了好多人，都在拍视频。”她说，“有人说你是正规军，还有人说要申请跟你实习。”
谢圆圆没回应，走到电脑前打开直播后台。
弹幕已经炸了。
【持证上岗！respect！】
【别人算命是江湖骗术，她是民政局认证】
【建议全国推广玄学资格考试】
【主播能不能开课？我想学怎么合法搞玄学】
她点开一条热门评论回复：“想学可以，先考心理咨询师资格证，再背完《周易》《葬经》《宅经》，最后去龙虎山面试。通过率不到百分之一。”
林小棠凑过来：“要不要做个专题直播？讲讲怎么合法做玄学咨询？”
“不急。”谢圆圆关掉弹幕，“等谢明珠那边动静再大点，我们顺势推出‘正规玄学vs黑心骗子’对比系列。”
她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几个关键词：
- 绿意坊
- 赵小梅
- 丽颜医美
- 频繁出入高层区域
“查一下这家园艺公司有没有固定办公地址。”她说，“顺便看看他们给哪些企业做过绿植维护。”
林小棠记下任务，转身要走。
“等等。”谢圆圆叫住她，“让陈默帮忙调监控的时候，别提我的名字。就说司氏集团怀疑内部泄密，需要排查外部服务人员进出记录。”
“明白了。”
门刚关上，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谢圆圆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接通。
“喂？”
对方没说话。
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背景像是医院走廊，远处有推车滚轮的声音。
三秒钟后，电话被挂断。
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反射出她的眼睛——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淡金色。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街角。车内，谢明珠握着手机，手指发抖。
她刚刚拨出了那个号码。
但她没敢说话。
因为她看见了直播画面里的谢圆圆。
那时候，谢圆圆正抬头看向镜头，嘴唇微动，说了句无声的话。
她后来反复放大那段录像，终于看清了那三个字：
“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