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那句“很有道理啊”的余音仿佛还在屋内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轻快。而他紧接着出口的话语,更是如同第二道惊雷,结结实实地劈在了三位大爷那颗刚刚被寒意浸透的心上,只不过,这一次带来的不是冰冷,而是一种近乎荒诞的、灼热的狂喜!
“院里困难,我家愿意帮忙!租房,没问题!”
李建国说得斩钉截铁,甚至配合着话语,将手臂用力一挥,做出了一个极其大方、毫无留恋的姿态。他那张年轻的脸庞上,之前的冰冷和沉默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幡然醒悟”、“深明大义”的光彩,眼神清澈而“坦诚”,仿佛真的被三位大爷那番“苦口婆心”的教诲所感化,瞬间提升到了和他们一样的“思想高度”。
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毫不拖泥带水的“同意”,像一剂过量的强心针,猛地注入了易忠海、刘海中和闫富贵的血管里。
刹那间,什么寒意,什么不对劲,什么怀疑和不安,全都被这巨大的、出乎意料的“成功”冲得七零八落!
易忠海那张惯于维持严肃表情的脸,先是猛地一僵,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那紧绷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下来,一种混合着惊愕、释然和巨大喜悦的神情,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一股热流涌上头顶!成了!竟然就这么成了!比他预想中最顺利的情况还要顺利!看来,这小子之前那副死硬样子,果然是装出来的,到底还是个孩子,在他们三位大爷联合施加的压力和“道理”面前,最终还是服软了!他努力想维持住一大爷的沉稳,但那微微抽动的嘴角和瞬间亮起来的眼神,已经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狂喜和得意。
刘海中反应最为直接和夸张。他先是猛地吸了一口气,胖脸上的肉都跟着抖了一下,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紧接着,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好!好啊!建国!这就对了嘛!” 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带着明显的颤音。他用力一拍自己的大腿,发出“啪”的一声响,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将那点官腔和故作威严冲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最纯粹的、愿望达成的亢奋。他仿佛已经看到那间宽敞的耳房在向他招手,他们刘家的居住条件即将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善!
就连一直心存疑虑、靠在墙边降低存在感的闫富贵,此刻也彻底懵了。他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眼镜后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微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李建国……就这么答应了?没有哭闹,没有争辩,没有讨价还价,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同意了?巨大的意外和随之而来的狂喜,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之前所有的不安和算计。那间虽然不大,但足以让他家宽松不少的小耳房,仿佛已经近在咫尺!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脸上不由自主地也堆起了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几分如释重负,还有几分即将占到便宜的窃喜。
屋内原本那凝重、压抑、充满对抗性的气氛,仿佛被李建国这“深明大义”的表态瞬间击碎、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带着热度(源于三位大爷的喜悦)和虚假和谐的氛围。
“好孩子!懂事!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易忠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和“欣慰”,伸出手似乎想拍拍李建国的肩膀,以示鼓励和嘉奖。他觉得,自己作为一大爷的威望和手段,再次得到了完美的验证。
“这就对了嘛!早就该这样了!这才是我们院的好青年!” 刘海中也跟着附和,笑得见牙不见眼,仿佛李建国做了一件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
闫富贵也连忙凑上前几步,搓着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建国啊,你能这么想,三大爷我……我真是没想到啊!太好了!这下咱们院的困难就能解决了!”
三位大爷围着李建国,脸上洋溢着如出一辙的、混合着兴奋和放松的笑容,之前的剑拔弩张消失无踪,仿佛他们刚刚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利国利民的壮举。他们沉浸在计划得逞的巨大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或者说刻意忽略了李建国那“深明大义”姿态下,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如刀的锋芒。
李建国坦然接受着三位大爷的“赞扬”,脸上甚至还配合地露出一丝略带“腼腆”的笑容,仿佛真的为自己能“想通”而感到不好意思。他心中却在冷笑:笑吧,尽情地笑吧。现在你们笑得有多开心,待会儿,我就会让你们哭得有多难看!
这以退为进的第一步,他走得完美无缺。猎物,已经毫无防备地踏入了陷阱的中心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