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那番直指易忠海核心的诛心之言,如同在密闭的房间里引爆了一颗炸弹。余波震荡,碎片横飞,首当其冲的易忠海被炸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无意义的声响,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拼凑不出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又像是被架在熊熊燃烧的道德火堆上炙烤,那份他经营了半辈子、视若生命的脸面和“威望”,在这一刻被李建国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撕扯得粉碎!
然而,李建国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就在易忠海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依靠抓住桌角才能站稳的当口,李建国那冰冷如刀锋的目光,已经如同探照灯般,倏地转向了旁边同样被惊得目瞪口呆的刘海中与闫富贵!
易忠海的惨状近在眼前,那“无私奉献存款”的可怕提议犹在耳边回荡,此刻被李建国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锁定,刘海中与闫富贵同时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刘海中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后退,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张大了嘴巴,想要说点什么驳斥,或者至少显示一下自己二大爷的威严,但脑子里却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之前那些官腔、那些大道理,在李建国这赤裸裸的“均贫富”逻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闫富贵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他恨不得地上立刻裂开一条缝能让自己钻进去。他拼命地缩着脖子,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那双躲在破眼镜后面的眼睛充满了惊恐,仿佛李建国是什么择人而噬的猛兽。
李建国将两人这副惊惶失措、色厉内荏的丑态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他岂会放过他们?既然要撕破脸,既然要反击,那就必须将这“道德绑架”的火焰,彻底烧到他们每一个人身上!
他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令人心悸的冰冷弧度,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仿佛法官宣判般的清晰与决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刘海中与闫富贵紧绷的神经上:
“二大爷!三大爷!”
这一声称呼,同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你们看!”李建国伸手指向还在那里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的易忠海,语气带着一种极具煽动性的、“赞叹”其“高风亮节”的假象,“一大爷为了咱们院的‘互帮互助’,为了真正的‘团结和睦’,已经决定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准备把他那八级工攒了多年的丰厚家底,全都无偿拿出来,分给院里像我家、张大娘家、黄大婶家、雨水家这样揭不开锅的真正困难户了!”
他刻意将易忠海那被迫架在火上的窘境,描绘成了一种主动的、无比崇高的“壮举”,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易忠海的心上,也像鞭子一样抽在刘、闫二人的脸上。
“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无私!这才配得上咱们院一大爷的身份!这才是真正的‘领导’风范!” 李建国几乎是要为易忠海鼓掌叫好,但那眼神里的冰冷,却让这“赞扬”变得无比刺耳。
紧接着,他的矛头如同毒蛇出洞,猛地转向了脸色煞白的刘海中与浑身发抖的闫富贵:
“那么,作为院里的二大爷、三大爷,作为同样被街道办和邻居们信任、推举出来的管事大爷,在一大爷已经做出如此‘慷慨’表率的情况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问:
“你们二位,难道就打算只在旁边看着,干沾光,不出血吗?!”
“噗通!” 闫富贵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坐在地上,幸好背后有墙靠着。刘海中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肥鸭,喉咙里发出“呃”的一声怪响,胖脸瞬间憋得通红。
李建国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思考和组织语言的机会,攻势如同狂风暴雨,直接提出了具体得让他们心胆俱裂的“互助”方案:
“二大爷!”他盯着刘海中,“您家里人口多,负担重,我们理解。但您作为七级锻工,工资也不低!而且,我看您家那粮食缸,总是满当当的,时不时还能闻见点油腥味。既然要‘互助’,您是不是也该把家里多余的粮食、用不着的旧家具,甚至……每个月从工资里拿出一部分来,跟着一大爷的步子,分给那些连窝头都吃不上的邻居?”
他又猛地转向几乎要缩成一团的闫富贵:
“三大爷!您是文化人,是教员,最懂道理,最明白‘天下为公’的含义!您整天把‘合理利用’、‘勤俭节约’挂在嘴边,那您家那些堆着占地方的旧书本、多余的笔墨纸砚,是不是也该‘合理分配’一下?还有您那精打细算省下来的粮票、油票,是不是也该拿出来,‘节约’给更需要的人?甚至,您那点工资,是不是也该像一大爷学习,拿出相当一部分,来‘互助’一下我们这些真正的困难户?!”
他目光如电,在面无人色的刘海中与闫富贵之间扫视,最后发出了那终极的、将他们彻底逼入死角的一问:
“总不能,只让我这个没了爹娘、朝不保夕的‘困难户’,又是出房子又是承担‘互助’的责任;而你们这几位高工资、有积蓄、有资产的管事大爷,却一毛不拔,只想占便宜,不肯真奉献吧?!”
“要是这样,那你们嘴里整天念叨的‘互帮互助’、‘团结和睦’,岂不是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岂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扩大战场,火力全开!李建国成功地将易忠海架在火上烤之后,毫不犹豫地将刘海中与闫富贵也一并拖下了水,用他们自己挥舞的“道德”大棒,将他们自己也砸得头破血流,体无完肤!屋内,三位大爷如同三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木雕,面无人色,冷汗涔涔。